close

 晨安,這裡是不睡希owo/

等等要繼續忙工作的事情,今晚通霄是肯定的。(茶
因為太長了所以就先放一半出來........一半就一萬五了((死目

首先得先說一下,休狄的這篇的時間軸是從他加入白陵開始講,一直講到現在這樣
阿希有過往癖,以前的事情不講清楚就是心很癢,結果手賤害死自己(死目

最後有點晚了,眼睛很累錯字可能會比平常更多,請慎入((遠目

那麼

正文



 

湛藍的海面捲起一波波的浪,浪尖奔跑在白色的海灣上,激起的水花飛揚在空中,豔陽穿透過澄清的水滴,熠輝成點點晶瑩的光。

 

然後下一匹浪追來,徹底拍滅前浪,將最美麗的那一刻定格成過往。

週而復始的覆滅與重生,這是海邊常見的定律,亦是所有王朝不可避免的宿命。

 

然而,辛德森家族卻堅信只要願意迎戰命運,未來永遠能夠掌握在手中。

 

他們深信自身的雙手,相信堅毅的心志能夠左右世界軌跡的前進。

為此爭戰、奮鬥,最終力盡倒下。

 

鮮紅的血滲進土壤滋養了大地,古樹的枝葉隨著清風起舞,林葉的摩娑聲遠遠傳過來,替戰士的英靈指引歸途;當風徹底消散的那一刻,所有的回憶也一同在空氣中褪色淡去

   

塵歸塵、土歸土,活著的生命勇敢迎向死亡,王族的犧牲保全了國家與人民。
他們是一雙雙臨空的大手,總在暴風中護在這片土地上頭,用生命延續生命,讓奇歐的歷史能夠在洪荒中屹立不搖,平穩的走下去。

 

然而,辛德森家族的付出、前進步伐中的堅辛,卻鮮少被世人明白、諒解。

 

一身黑衣的人佇足在玻璃落窗前,眺望著遠方,休狄‧辛德森蒼藍色的眼眸倒映著遠方矇矓不清的海島,雖然距離還很遠,但他卻已經能夠預見海岸每一處的折彎。

 

在腦海裡,非常熟練的描摹出土地每一吋的輪廓—就連色塊的分佈也無比清楚。

翠綠的嫩芽是如何鑽出黃土茁壯為參天大樹;碧綠的樹熬過了多少場風災才發展成如今郁蔥的樹海。

而人們又是如何利用這些自然資源來賺進財富。

 

對於這座島的時間歷史,休狄比任何人都還要來的熟悉。

因為他的時間也同樣刻在裡頭。

 

在經濟發展出現困境的時候,家族犧牲了一位表親,將之下嫁給重要的相關人士換取協議的簽訂….類似的事情不斷在歷史中上演。

 

有的時候是遠一點、有時候是很近的直系,他所認識的每一個人都逐漸的消失,化作了泥、成為這塊土地成長的養份。

前仆後繼,永不止息,維護著島上的平安和樂,讓生命永遠生生不息。

 

所以在某些時刻,眨著眼,望向古樹藍天,他會覺得那一切都是血色的,粗糙的樹幹中流淌著親人的血。

有母親、表親以及很多很多的親戚。

 

「殿下,該做準備了。」木質的門傳來輕叩聲,外頭的隨侍們如此提醒著。

 

不輕不重的應了聲,收回思緒,休狄整裝,沒花多少時間就將一切打理好。

看著全身鏡中穿著王子裝扮的自己,半晌,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再度睜開時,面上除了高傲之外的神色已然褪去—轉身、扭開門把他大步走出去。

沒有多去管兩側的侍從有沒有跟上,逕自穿越過長廊,一路上碰見的人全都是畢恭畢敬的態度。

可他們的眼神卻並非如此。

 

不屑、嫉妒、仇恨,負面的情感在眼眶中打轉,各種難以隱藏的敵視在空氣中躁亂飄動。

只要他願意,其實可以很準確的去辨認這些意念的來源與方向,在經歷過嚴格的訓練後,要辦到並不困難。但休狄卻沒有停下來多花時間去處理,而是繼續往前,在船進港後一分不差的站在出口處。

 

當艙門開啟時金色的陽光竄了進來,驅散了空氣中冰冷肅殺的氣氛。

 

瞇起眼,在習慣強光後他看見了。

 

翠綠的山林襯著飛鳥的隊伍,彎延而下的河川是乾淨的藍色;城鎮依偎在大自然的旁邊,高聳的大廈穿過透白的雲,玻璃反射的陽光亮的似是燈塔,一點也不霧濛的空氣讓人能夠輕易地將整潔的市容收進眼底。

不管是走在街上的人、還是環境中的動物,都散發著旺盛的生命力,大自然與人類在這座島上找到了平衡。

 

撇開環境,交通的規劃、城市的規模、產業發展……….腦中所有的知識,都在告訴自己:這是座極為完美的城市。

 

『在也不會有人可以做的比辛德森更好了。』

遠望著眼前和諧美麗的景緻,身為家族的一份子休狄發自內心地感到驕傲。

 

一絲殺意突然闖入了溫暖的空氣。

那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沒有猶豫的轉過身、拔槍,抵在身後人的頭上,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後,蒼藍色的眼睛才開始捕捉來者的樣貌。

 

是一個侍從。

 

「殿下…?

 

顫抖的聲音、害怕的眼神,除了這些以外,休狄還看見了眼眸底部對於權力的渴望與沒能把自己推下船的惋惜。

 

又是一個利慾薰心,想要摧毀王權的傢伙。

而像這樣愚蠢的賤民遍佈整個島上,就算沒有參與反抗,這些人也都出生、撫養自其它市民的家庭。

這是一個無解的循環,所有辛德森家族的人都明白,但他們卻還是義無反顧的為奇歐、為國家與人民犧牲奉獻。

為那些想殺死他們的人付出生命。

 

極為高尚的情操,這些王族的靈魂是高潔的,可惜那些愚民、賤民就是不能夠明白。

他們總是輕易的就被煽動、操弄,然後無腦的做出讓更多王族喪命的事情。

 

想到這裡,一股怒氣頓時湧上心頭。

 

直接扣下版機,片刻後大量的鮮血隨著屍體倒下橫流在地上,用厭惡的眼神瞪著整片的腥紅,休狄發自內心對一切感到噁心與憤怒。

在這個循環裡所有人都是兇手,他所在乎、認識的人全都是被他們殺死的。

這些賤民手上沾著血。

如果說王族是因為有百姓的存在,才顯的尊貴特別,那麼,他可以很大聲的說:辛德森不需要這些。

能夠做到自我犧牲的靈魂,其價值不需要由如此膚淺、愚昧又低賤的人評斷,流淌在血液中的堅強意志與品德更不用得到任何人的承認。

縱使沒有這些賤民,尊貴的血統依舊永遠尊貴。

 

一甩衣袍,懷抱著對於家族的驕傲、身為國家繼承者的榮耀,他在郵輪響徹天際的鳴笛聲中,高傲地跨出艙門。

 

那個時候,他的心裡只有一條坦蕩的路。

 

 

 

 

成為王的先決條件是什麼?

—答案是血統,並非受教程度,血緣決定了一切。
 

即使擁有知識,如果不是出生於王家,也難以具備強壯的心志與出色世界觀的,這是先天環境造就的差異。出身低賤的人即便受過訓練,要在高壓、殘忍的環境中,維持住自我依舊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然而,這種環境抗壓性和對於準則的堅持,卻是所有王族一出生就得學習的生活能力。

 

建立在此一論點下,休狄是無比反對伊穆洛和席雷去跟白陵有所牽扯。

雖然擁有言靈的力量,但褚冥漾不姓白,他並不是在繼承者家族中長大,現在出來繼承首領結局可想而之。

 

可颯彌亞和阿斯利安還是很堅持要跟去,無論自己怎麼勸阻、發怒效果都微乎其微。

雖然沒有明說,但同樣身為男性休狄多少可以感覺到他們對於褚冥漾的心思。

 

『這種時候應該要放下私人感情,以大局、家族為出發點來考量才對。』

 

即使對那兩個人怒吼這番話,大概也沒有用處吧。

一邊對於事態感到憤怒,束手無策的休狄一邊無奈地做出選擇。

 

那就是忍受黑手黨的骯髒,跟過去確保他們不受黑色事物影響、沒有被陰險的白陵家族欺騙,最大限度的保護兩位友人。

毋庸置疑,這是極為屈辱的決定—大慨就是這滿腔的怒火促使他選了雷之戒指。

 

拾起、戴上,在儀式過後擁有嶄新的身份與義務,

但這些並沒有改變什麼,對他來說同伴還是只有阿斯利安和颯彌亞,效忠的對象更不是首領,而是放在心裡頭的驕傲與原則。

直到那件事情發生以前,他的世界都還是這般狹隘。

 

那是一場戰役中所發生的事件。

就如同自己當初的預測,不具備純正血統的褚冥漾在繼任後,白陵內部隨即陷入了短暫的內鬥。

 

戰火從總部所在的城鎮一路延燒到近郊荒山上,各個守護者都分配到一塊區域,目標是肅清叛黨。

時節正值雨季,無論走到哪處都是濕漉的一片,漫天的雨水細細地洗著世間。

 

然而卻沖刷不掉空氣中的鐵鏽味。

 

黑色的人影躲在岩石後面,一頭銀灰色的髮狼狽地散開、貼在臉頰上。

 

一邊補充彈藥休狄一邊調整呼吸,腦袋中飛快轉著各種策略。

人數最多、火力最強的兩塊區域已經由颯彌亞和重柳族包辦了,面對這點人數照理來說不應該這麼難看。

問題出在雨勢。

 

他習慣使用的作戰方法是使用大量的炸藥,可惡劣的天氣不僅讓引爆變的困難,更影響了之後煙霧的飄動。

替代方案在這種叢林作戰也很難發揮……該死。

 

忍下怒罵的衝動,正當他起身、準備要轉移時,附近的草叢突然傳來窸窸窣窣聲,想也不想,端起消音槍休狄就要扣下版機—

 

「等等!」高舉著雙手褚冥漾神色緊張的從雜草堆中走出來「我不是敵人。」

 

….為神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安全屋裡等消息嗎?

 

「你跑來幹嘛!!」又打量了一會,確定是真身後休狄才放下槍,沒好氣的這麼問。

 

「我聽情報組說山頭發生豪大雨,就跑過來了。」搔著頭,面前的人笑的很蠢很尷尬。

 

就這樣?

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殺手在徘徊?

 

沒神經的發言實在很難不讓人上火,正當他想要發作時地面突然開始顫動。

 

轟隆隆的聲音從遠處以一種高速逼進,四處漫流的水一下子變的非常混濁。

 

「小心!!

 

還來不及做出判斷,褚冥漾忽然就朝這邊衝過來,在被撲倒、往後栽的同時,他看見一顆樹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從林間的縫隙噴飛出來,粗壯的樹幹在半空中滾動、茂盛的枝葉自他們的頭上低空掠過。

 

緊接著是氣勢萬鈞的巨大落石。

整片整片的石塊隨著鬆動的泥土,快速地從旁邊的山坡滑下來………他們遇上土石流了。

 

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

從地上爬起來,經驗讓休狄很快的判斷出目前的局勢,所處的位置太近,再怎麼跑也很難逃出災害的範圍。

而且旁邊的林子都有殺手在游走,現在莽撞的衝進去也是死路一條

怎麼辦?

 

「你沒事吧?」從泥地裡爬起來褚冥漾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情況危急,在思考對策時又受到干擾讓休狄很是抓狂,氣到想要破口大罵,難聽的字眼幾乎要脫口而出,卻又在最後一刻被硬生生的吞回去。

 

因為他意識到一件事。

 

「你知道會發生土石流?

 

抹掉臉頰上的碎石,用袖口擦掉血,褚冥漾站起來「也不算知道….在聽簡報時有不太舒服的感覺,所以才決定過來一趟。」

 

「王子殿下你….

 

後頭的話休狄其實聽不太清楚,越來越多的石塊從山坡上滾下來,斷成兩截的大樹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掩蓋住其他聲音。

 

但他看的很清楚。

 

 

知道現在講什麼都會被大自然的憤怒壓過去,沒有繼續說話,褚冥漾閉上嘴沉默幾秒,過了一會才轉過頭看向泥流與砂石,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一絲恐懼。

 

「我們不會有事的。」

 

極為篤定的語氣之後,是空氣狠狠地震動,那時候的他並不清楚這代表什麼意思,所以對於這番話,心裡頭的感覺是不屑與困惑。

 

「你怎麼可以如此確定?」抓住手臂,粗暴地將對方扯過來,休狄看著很反常的人厲聲質問。

 

「因為我是這一代的白陵首領。」

 

按了按被抓痛的地方,褚冥漾直視著他的眼睛。

 

「所以我們一定會沒事,因為這是由我所說出來的話。」

 

雨還在下,他們兩個身上全是黃沙枯葉,模樣除了狼狽之外不會有其它字眼可以形容。

但是在那一刻,看著眼前字字句句都鏗鏘有力的人,休狄竟然找不到一絲不堪難看。

 

他當然耳聞過白陵世代傳承的言靈能力

但可能嗎?

連這種事情都做的到嗎?

 

就在他想要駁斥這種荒謬的自信時,一顆頓位極重的石頭吃力地從坡上滾下來,然後被擴張成扇形的泥流慢慢推到他們旁邊,最終停下。

 

來不及目瞪口呆,褚冥漾捉過他的手腕就往石塊跑。

他們邊跑四周邊傳來槍響,好幾顆子彈都是擦著身體過去的—那些子彈休狄認得,是狙擊槍用的。

土石流清空了這一帶的林木,他們的行蹤已經曝露,不幸中的大幸是天氣惡劣,風速也不穩,即使看的見要打中也非常困難。

 

一到巨石背後他們立刻蹲下,原本只到腳裸的泥流此時也開始上漲,只要雨勢不停即使找到遮蔽物也撐不了太久。

 

可言靈的力量似乎遠遠不止如此。

 

有巨石擋著,許多石塊過不去開始堆積,很快的就到達一定的高度,等到滿溢後最上層的石塊被水流帶到旁邊,先是一小片,在加上斷木,沒一會就累積成如同小三角洲般的東西。

 

他們和水流、殺手之間出現了一大塊由碎石與枯木形成的屏障,看著奔騰而過的泥流與打在石塊上的子彈,休狄不得不承認,他心裡頭是震撼的。

 

就算是巧合好了,在自然環境中要發生這種事情的機率低到不可思議,而發生了、又那麼剛好被他們碰見的機率,更是微乎其微。

然而他們就是碰到了。

 

惡劣的天氣、滿山的殺手、人力難敵的自然災害,他們兩個毫髮無傷的在這三者間存活下來。

這是一個奇蹟,沒有人能夠否認這件事情。

 

「等等就會有人來幫我們了。」

 

一樣篤定的語氣。

轉頭,看著身旁的首領,休狄久久說不出話來,一股複雜的感覺在心裡猛烈地發酵。

那是他第一次見識到言靈的力量。

 

 

事後褚冥漾理所當然的被狠狠修理了一頓。

摀著快被擰爛的耳朵,全然沒有領袖樣子的人連連道歉,在一片喝斥聲中休狄不語的站在旁邊。

和使用力量時的魄力相比,前後的反差大到讓人搖頭—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絕對不會相信眼前的人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能力。

 

如果人心真能藉由語言體現,奇蹟的發生可以被選擇,那麼由這樣子的人所建立的家族,會是什麼模樣?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使用守護者權限,偷偷調閱了白陵一族的歷史—那些從前自己嗤之以鼻的東西。

跟因為利益而結和的其他黑手黨不同,白陵成立的宗旨在於保衛。當時這一代的環境很糟糕,毒梟群聚掌握住大部份的資源,讓居民生活非常困苦,破舊的房舍在街上林立、聲色產業遍佈…….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任何人想接手的貧民窟。

 

這種現狀直到白陵家族的出現才有所改變。將總部設置在這裡,初代的首領使用先天言靈能力,率領守護者與當地的居民,以暴制暴地奪回屬於他們的土地。

 

在這之後他們將勢力收回宅邸,幫助居民自力更生,改善了很多人的生活,也因為初代根本性的將問題解決,附近區域的人對於白陵都有很深的敬重。

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正義,有人得利就有人被犧牲。

 

最初的毒梟是他們的第一批世仇。

 

隨著顯赫名聲到來的沉重責任,讓白陵在往前走的路上得罪了更多人,當他們終於替裡世界建立出秩序時,身邊已經沒有不想除掉他們的人了。

 

於是之後的首領幾乎都死在暗殺。

 

看到這裡,休狄闔上了書。望著陳舊的書皮,泛黃的色彩不自主地讓人聯想到奇歐的史冊。

奇歐的統治者、他的源頭,辛德森家族。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兩者間的歷史真的非常相似。

 

「…….敬重嗎?」

 

垂下眼簾,這麼呢喃完後他推開桌子、大步走了出去,留下破舊的書本躺在桌上。






 

在那之後,他變的稍微積極一些。

以往除非阿斯利安拜託,不然是絕對不可能配合總部執行任務的—但現在只要被分配到,幾乎都會好好做完—對此颯彌亞和阿斯利安都曾私下來找自己談過,無論是哪一個,休狄都沒有多做解釋。

 

他就這樣默默地參與,從基楚事務到情報蒐集,地盤邊際的小糾紛在到各大戰役,由原本不定數的角色走向固定戰力。

 

時光飛逝,歷經一年的動盪局勢總算穩定下來,接踵而來的是雪片般地邀請函—

作為黑手黨龍頭,社交季是絕對不允許缺席的重大時節。

 

然而,『比起打打殺殺,吃飯聊天絕對要輕鬆許多。』這句話對於他們的首領顯然並不適用。

 

手拿氣泡水,休狄的臉色比外面的夜還要黑。

看著被左右夾擊、困在人群中不斷露出僵硬微笑的人,他實在很有衝動賞他一枚炸彈,然後在順手扔給旁邊的人群一打。

吃個飯搞的這麼狼狽該說不愧是愚民嗎。

 

有些焦慮的瞇起眼,不近不遠的距離是他為了王族的尊嚴所選的,眼下反到成為阻礙了。

總部分配下來的任務是保護首領安危,事端才剛平息這種被包夾的情況要盡可能避免……..過去還是不過去?

就在休狄還有些猶豫的時候,和褚冥漾談話中的惡靈家族首領,忽然伸出手捉住他的手臂。

這是一個極為敏感的動作,剎那間會場的空氣幾乎凍結,許多賓客嚇的瞪大眼睛。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雷之守護者。

一個箭步衝過去、拍掉那隻手阻止所有可能的突發狀況,拉著自家首領臉色很黑的守護者抿緊唇大步往外走。

 

到了無人的中庭,休狄立刻停下腳步、掉頭衝著還一臉傻樣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人,劈頭就是冰冷的訓斥

 

「你當這裡是學院嗎?如果他手上藏著毒針,你已經死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褚冥漾這才白著臉道歉「………對不起,我還是不太習慣去注意這些。」

 

「謝謝王子殿下特地跑過來救我。」

 

被道謝了還能兇到哪裡去。

又瞪了一下,休狄這才冷哼一聲別過頭,各自看著院中的花花草草他們相互沉默。
 

「王子殿下為什麼最近變的比較….哦,有在注意白陵這邊?」或許是因為氣氛太冷,左右看一下,最後選擇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的褚冥漾,在脫離人聲嘈雜的宴會後很明顯變的自在許多。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環起手抬高下巴,遠望著天上的星星,休狄頓了一會才說話。

 

「…..你都沒有想過要詛咒這一切嗎?」

 

「蛤?」沒有反應過來的人發出單音節,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像是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涵。

 

換作是平常,這副蠢樣肯定會換得自己一頓冷嘲熱諷,可今天他不曉得是從哪生出耐心,竟然放慢步調解釋起來。

 

或許是因為他心裡頭也有著困惑吧。

 

這麼想著,休狄開口「你至所以要過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就是因為有這群無知的賤民在。無論白陵為裡世界的秩序做了多少犧牲,他們永遠短視近利,為了錢總是能夠輕易被煽動。」

 

「你不詛咒這一切嗎?這對當代的言能力者來說並不困難吧」
 

聽著自己冷冷的聲音,褚冥漾沉思了一會後很認真的回答「吃飯噎到算嗎?

 

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人,掐住拳頭、精神上深呼吸幾次後休狄還是忍不住低吼「都要被殺死了還只想到這些?愚民你連神經都沒有嗎!」

 

「也不全然是這樣。」抓抓頭,將手撐在草地上,少年的聲音在夜風中變的輕柔「我很想找到然、把他帶回來—而這是我選擇當首領的原因………就算是為了錢,那些人背後應該也有像這樣子的動機與原因。何況白陵也殺過不少人,所以被記恨也不能說啥。」

 

「就因為這樣同情他們?」瞇起眼睛,他失望到幾乎想掉頭就走「那些賤民就是蠢到無法理解,為了秩序犧牲的必要性才會做出這些事情。他們永遠不會接受事實,更不會感謝你。」

 

褚冥漾沒有說話了。

過了很久,他將手環抱住膝蓋,黑色的眼眸凝望星河,一開口卻是一年多前的往事 「土石流那次其實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如果那時候我堅信泥流會衝進敵人最多的林子,我們就不用躲的那麼狼狽、說不定還能反殺回去呢—如果是然,他肯定可以馬上考慮到這些。」

 

「我不是然,做不到他那樣果決強悍,沒辦法使用言靈去永久結束掉誰的未來,到現在也還是不習慣去從家族利益考量事情……..和他相比,真的是很不適任的首領。」

 

「腦袋裡想的事情也沒什麼重點,以前學長還有在偷聽時,常常抱怨盡是些沒營養的東西—大概就是這樣子吧我,很普通、想的東西也很小很腦殘。」

 

「所以在坐上首領位子後,考慮的也不是怎麼擴張家族、消滅世仇,而是要怎麼利用言靈讓你們每天能夠平安回來,還有怎麼找到然,在我眼裡就只有這些事情是重要的,這點其實跟外面那些…哦..賤民?沒有什麼不同。」

 

「我和他們同樣渺小,都只能考量身邊人的事情。所以感謝或者理解,去提這些也很奇怪吧,因為彼此當初都不是想擁有這些才去做這些事情的。」站起來,拍掉西裝上的泥土,褚冥漾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語落,掠過自己就要往回走。

 

其實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可休狄聽著卻有種朦朧的感覺。

道理上都說的通,但仔細想過後不難發現—褚明漾的話裡感覺不到堅持。

王族為了大義捐軀、賤民為了利益前仆後繼,這些就是他們的底線,是足以付出生命的追求。

那他呢?他的意志又是什麼?

何況繼續這樣下去…………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對著那人的背影脫口而出「繼續這樣下去,你會死在他們手裡。」

 

前進的腳步嘎然而止,轉過身首領看向這邊,漆黑的夜將那雙眼襯的明亮

 

「或許吧,不管是我還是冥玥遲早都會碰到,但如果目標只有我們其實也算是挺幸運的了……畢竟平常出任務的都是王子殿下你們阿。」

 

這麼說完後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那背影走的很堅決,像是不容許任何人反駁這件事情。

 

害怕他們被牽怒嗎?

在面對土石流和殺手時,可都是面不改色的阿。

 

沒有馬上追過去,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後休狄才跟上。

 

他想,這就是褚冥漾的堅持了。





 

最近總是會想到。

那天晚上、那股意志、那雙明亮的黑眸。

就像壞掉的錄放機不斷在腦海裡反覆撥放,揮之不去。

 

休狄不停的思考、回想然後繼續思考,抓住空檔就去想他們價值觀上的差異,去思忖話中的道理,希望藉由這些舉動讓自己擺脫在意的感覺。

而結果,他是成功了卻也算失敗了。

那股著了魔般的在意,最終竟演變成一股恐懼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完全不懂,在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焦躁感也從心底升起。

 

如果沒有海盜事件,休狄覺得自己真的會煩躁到去炸總部。

 

在社交季結束沒多久,邊境的海岸隨即傳來騷亂。鄰國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難民集結起來,組成團體帶著不知道哪來的彈藥在海上與沿岸行搶,昨晚不僅搶了白陵的地盤還帶走了好幾位他們區域的女性住民。

 

收到求救訊號後,總部馬上召開會議—扣掉在外出任務的雨和嵐,總計有四位守護者可以投入到救援任務裡。

目標有五人,根據情報部提供的訊息,其中兩人固定待在船長室,剩下的武裝三人會在甲板上遊走巡視。

 

首先,需要優先擊殺的為船長室的兩人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操控船隻。眼下白陵致所以能夠出手是因為船還在領海範圍之內,如果脫離這個區域跑到其他國家,到時候除了被帶走的住民會很難脫身外,作為黑手黨的他們可能也會有麻煩,所以兩人組必須要先處理掉。

 

但船長室只有一個通向甲板的出入口,如果從甲板潛入萬一被發現,敵人將雙層的不鏽鋼門反鎖,那麼失手的機率就會變得非常高。

 

最好的方法就是分成兩個小隊,一隊在海上狙擊,另外一隊登船處理掉剩下的三個人。

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合理可卻極為困難的方法。

 

經過幾番討論後,他們最終採用雨之守護者在通話中建議的分配,由擅長狙擊、槍械的阿斯利安和休狄擔任狙擊手的位子,暗殺者出身的另外兩人負責潛入船內。

 

此次會議結束後這份命令即刻生效。兩個鐘頭後,晚上十點整正式展開行動。

 

他們分頭進行裝備調整與後勤人員的調度,除此之外休狄和阿斯利安還整理出許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從子彈的挑選到如何擊殺那兩個人,這中間所有的障礙全都被細細地梳理出來。

 

為了隱蔽行動他們無法使用大船,最多就是橡皮艇—而像那樣子的小船不僅很不穩,更沒有空間讓他們帶輔助射擊的觀察員。

在來就是射擊的時間點,夜晚的海面視線非常昏暗,所以勢必要等到天亮—然而,一亮行蹤就會曝光。

所以他們開槍的時機,就只有天亮的那一瞬間。

 

沒有後援、風速很強、支撐也不穩,機會又只有一次………毫無疑問,這是特種部隊等級的狙擊任務。

上車之後,除了西瑞沒有人說話,執掌成敗關鍵點的兩位守護者更是全程繃著臉。

 

單憑他們兩個,能做到嗎?

休狄很難給出答案。不管是阿斯利安還是他都是受過訓的專業人員,但機會只有一次,在這個前提下他們身上的壓力巨大到可怕。

 

「喂」一路上都在唱獨角戲的晴之守護者,煩躁地撓撓頭「看你們一個個都結張屎臉,就算失敗了又怎樣?大不了就是掀了那艘船而已,大爺行走江湖殺幾個人而已沒在怕的!!」

 

休狄用鼻孔的噴氣聲回話—被鄙夷了整臉,五色雞頭徹底發難,翻過座椅就要撲過去揍人。

一旁的阿斯利安眼明手快的把他們隔開,最角落的哈維恩沒有說話,就只是冷冷的看著衝突中的三人,很難得沒有火上加油的轉開視線。

 

反常的言行是什麼意思他們彼此都明白。

重重地哼過氣,爭執中的兩人各自坐回位子上—就像是說好了一樣,車子這時候也抵達目的地了。

 

一打開門海風中濃濃的鹹味隨即鑽進鼻腔裡。

扛著狙擊槍,最早要出發去埋伏的霧和雷凝視著黑色的海平面,眼神無比銳利—現在是午夜十二點,距離計劃中的出發時間還剩下一小時。

 

能不能夠成功,就靠這六十分鐘的準備了。

 

 

除了來接應的人手,鎮上許多戶人家都沒有熄燈,一眼望過去亮晃晃的一片,絲毫沒有深夜的樣子。

是因為剛被襲擊過嗎?

 

最後一次測量過附近的風壓,休狄放下手中的器具,正想要離開營地去休息一會時,細碎的啜泣聲乘著風傳過來。

 

「首領、我女兒回的來嗎?

是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

 

停下腳步躲在牆角,他側耳聆聽。

 

「白陵承諾過會保護這一帶的居民。」安慰著婦人,褚冥漾總是聽起來很怯弱的聲音,此時此刻平穩到令人心安「所以你女兒一定會平安回來,擁有言靈的我們從不許下不會被兌現的諾言。」

 

接下來是沒完沒了得哭天搶地。

就在他幾乎要理智線斷裂得出去炸死那個老太婆時,首領總算是扶著她到旁邊去了。

直到聲音徹底消失,休狄才從牆後走出來—看著人離去的方向,蒼藍色的眼睛忍不住瞇起。

 

這大概就是褚冥漾堅持要跟過來的原因吧。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

剛剛那些說詞全都刻意避開守護者,一個勁的把事情成敗全歸究在白陵身上—那人刻意引導賤民這麼想。

如此一來,不管他們有沒有做到,承擔後果的都不會是出任務的他們,而是做為首領的褚冥漾。

矛頭只會指向他而已。

 

意識到這些後,久違的恐懼感一時之間全都湧了上來。

 

「嘖。」替自己到了杯水,粗暴的一口喝乾,休狄收緊手、將杯子捏的粉碎。

 

距離出發的時間,剩不到十分鐘。




 

一身黑的兩人趴在象皮艇上,端著槍他們瞄準遠方的船隻,屏息等待破曉的到來。

以防萬一,他們說好輪留閉上眼睛,一次十秒,讓身體不要因為習慣光影的變化而錯過時機。

 

這讓休狄有很多時間去思考來到白陵後發生的事情。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和阿斯利安搭檔了。

算起來,是自從成年後吧.........總之,是一段以年來計算的時間。

 

如果那天自己沒有選擇當雷之守護者,他們還能夠像這樣子並肩作戰嗎?

 

瞄了眼身旁的人,休狄持續戒備。

 

不能吧。

 

「你覺得我們辦的到嗎?」十秒到了,在睜開眼睛的同時阿利拋來問句。

 

沒有接話,他閉上眼。

往事隨著心裡頭的秒數,一幅幅跳出來。

 

『十』

 

指頭上沉甸甸的戒指自從繼承儀式後就一直戴在手上,就任的那天他們都曾經發誓過會履行守護者的使命。

而雷之守護者的職責,就是獨自承受傷害,保護家族成員。

 

『八』

 

海浪的聲音跟土石流的水聲混雜在一起,滿山遍野的危機中,那個冒著被射殺的風險也要親眼確認他安危的笨首領,拉著自己的手拼命往巨石跑。

就是在如此狼狽的一天,他被言靈的力量深深地震撼住。

 

『七』

破舊的史書上,寫著和辛德森家族同樣慘烈的歷史。時間前進的很快,曾經他們都被人民敬重過,如今卻都過著膽戰心驚的生活—可不管是哪方家族裡的人,似乎都能夠諒解這種愚蠢的人性私慾。

因為和他們同樣渺小,所以不求感謝與理解的去同情。

休狄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這麼說完後那人勾起的笑有多淡。

 

『五』

好似墨染的天,點綴在上頭如鑽的星,和這一切相比也毫不遜色的明亮眼眸。

褚冥漾看著自己,堅定的道出了自身的堅持。

不害怕死亡的他唯一恐懼的就是牽連到身邊的人。

 

『二』

個性怯弱的首領努力用平穩的聲線,安撫女兒被綁走的婦人。

毫不猶豫就將責任獨攬在身上,在送他們出發時隻字不提自己做了什麼…….其實整起事件中,壓力最大的既不是他也不是阿斯利安,而是做為首領的褚冥漾。

 

『一』

如果他們失敗了,所有的砲口就都將指向那人。

所以決不可以失手。

 

一股強烈的決心徹底壓過休狄心裡頭的所有恐懼。

 

「我們辦的到。」睜開眼,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他所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充滿著濃烈的決意「首領相信我們可以做到。」

 

愕然地看著自己,過了半晌阿斯利安才回過神。

 

勾了勾嘴角,霧之守護者忍不住有些感嘆地這麼說「休狄,你真的變了。」

 

「哼。」沒承認卻也不否認,用冷哼回答完後,他們一同斂起神色,將槍口端正。

 

黎明近了,雲和晴這時候應該也出發了。

所有的感官一下子變得很敏銳,風的流向、海浪的律動,在也沒有交談,此時此刻他們兩個只顧得上去感受這些。

用每一個毛細孔去感受風速,稍微動動手肘確認橡皮艇的支撐力後,隨著周遭亮度的提升,他們呼吸的頻率極速下降。

 

當視野亮到足以看清楚目標時,不用任何指令他與阿斯利安同時閉氣,渾身上下的注意力凝聚到最高點,除了自身的心跳外完全聽不見其他聲音。

 

就是現在。

 

電光火石之間板機被扣動。

伴隨清脆的破碎聲,兩朵紅色的血花賤在透明的玻璃上。

 

命中要害了嗎?

握著狙擊槍休狄不敢鬆下警戒,就怕有個意外姿勢跑掉會無法及時補上一槍。

 

少了觀察員,他們只能依靠潛入組的信號彈,來判斷任務是否成功還是出現變數。

在等待的幾分鐘內,冷汗浸透了背上的衣物,即使汗珠滑進眼裡也硬忍不敢眨眼。

 

就在他們緊繃到幾乎要不顧一切,離開崗位自己去確認時,一個人影忽然跳到船頂上,一頭閃亮亮的五色頭毛在海風中惹眼的晃動。

 

對看一眼,休狄相信阿斯利安現在也是同樣的感覺。

他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看到羅耶伊亞家的人。

 

「成功了。」從地上爬起來,搥著腰拄著狙擊槍,看著頭上的豔陽阿斯利安笑的很開心「漾漾肯定會鬆一口氣。」

 

「恩。」不置可否地應了聲,閉上眼睛享受完一陣海風後,總是板著臉的休狄很難得看起來心情不錯「愚民就喜歡大驚小怪。」

 

看了看身旁的友人,一想到對方剛才那種拼命的勁頭,阿斯利安忍不住加深了笑。

大驚小怪的到底是誰啊?

 

「……..你笑什麼?」

 

「不,沒什麼,什麼事也沒有。」

還是等王子殿下自己發現好了。

到底在驚什麼,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這麼想著,阿斯利安主動駕駛起船隻。





 

 

一到飯店他們幾乎倒頭就睡。

高度專注力後是強烈的疲倦,原本的行程硬是被延後,直到下午休狄才被喧嘩聲吵醒。

 

「煩死了!!!」起床氣讓他憤怒地霍然起身,然而偌大的房間裡卻一個人也沒有。

聲音源自於外頭。

 

又花費幾秒清醒,扯過外袍他走近落地窗,定睛一看不禁愣在原地。

 

街道上全是人,滿滿的擠在一起延著飯店正門口的主要幹道一路延伸出去看不到盡頭—人數多到連旁邊的小路也被塞滿。

 

……..他不記得這一帶來了什麼重要人物。

 

皺著眉思考了幾種可能,卻全都不符合現況,就在休狄想要乾脆抓個路人來逼供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進來。」

 

「很壯觀對吧?」端著早餐,阿斯利安愉快地走了進來「聽說附近城鎮的人也正往這邊聚集。」

 

朝對方投以不解的眼神,沒有挪動腳步他在原地等著解釋。

 

「雖然離總部有些路程,但是這一帶的居民很多都從那裡搬過來的。在太平期間,人口增加後的第一批遷移潮中,出走到這裡發展,因為這樣許多住戶都還保留著對於白陵家族的敬重—時至今日他們依然相當感謝初代首領。」確定對方有在聽後,阿斯利安才繼續說下去「以前處境還沒有這麼艱難時,白陵首領其實很常外出視察、和居民交流,直到第四代因為這樣死於刺殺以前,都是如此。」

 

沉默了一會,靠近窗褐色的眼睛在觸及引頸期盼的人們時,變得非常溫暖「已經很久沒有白陵首領願意像漾漾這樣,冒著風險出來探望他們了—在加上昨晚的事情被傳了開來,才會導致附近的居民全都湧過來。」

 

「這些人全都是為了一睹我們所效衷的第十代首領而來的。」

 

簡直就像宗教上的朝聖。

 

聽著友人驕傲的語氣,休狄緩緩地閉上眼。

他發覺自己好像多少能夠明白了

 

為什麼黑手黨也能夠成為古老家族的一員、為什麼褚冥漾不忍心詛咒這些賤民、阿斯利安語氣中的驕傲以及樓下那些人眼中近乎信仰般的崇敬。

這些全部都能夠理解了。

 

白陵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奇跡。

能夠讓奇跡發生的首領,以及足以完成任何艱鉅任務、戰無不勝的守護者們….什麼是傳奇?

他們就是傳奇。

 

而身為其中的一員任誰心裡頭都會感到無比驕傲。

阿斯利安是,他也是。

 

「趕快整裡吧,他在大廳等著我們。」拍拍自己的肩膀,沒有多去解釋那個他是指誰,阿利說完後隨即退了出去。

 

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們兩個彼此心裡頭都存在的,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人而已。

 

隱隱約約的,一些以前搞不懂的事情開始有了輪廓。

拉下外袍,休狄轉身走向浴室。


 


 

他們趕在日落以前出發。

即使太陽快要下山,人群也絲毫沒有要解散的跡象。

 

當插著白陵旗幟的車隊緩緩地從地下室開上來時,街道瞬間爆開的激烈歡呼聲讓休狄頭痛到差點沒搖下車窗扔他們炸彈。

 

按著瘋狂抽動的太陽穴,深呼吸一口氣他拼命忍住胸口狂爆的怒氣。

 

可司機就像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憤怒,開沒幾下忽然就停車。

 

「怎麼了?

 

「是海盜事件的受害者,他們站在路旁首領想要向她們打招呼。」坐在前座的哈維恩開口解釋。

 

「別完全搖下車窗。」

 

「只開一半。」哈維恩點點頭表示理解,過沒多久褚冥漾的車窗被降至一半的高度。

 

站在外頭的是昨晚哭天搶地的老太婆和她手臂包著繃帶的女兒。

一看到首領,老人家立刻激動的連連道謝,那個歷經海上波折的女孩子也用劫後餘生的表情哭著說謝謝。

 

兩個女生站在路邊哭成一團的畫面讓褚冥漾很是傷腦筋,他被明令過不准下車—實際上最好連窗都不要開,現在開一半已經是守護者的底線了。

 

可這個距離他講什麼對方也都聽不見。

 

想了想,他轉頭看向司機「車上有紙跟筆嗎?

 

「有」

 

接過東西、快速的在上頭畫了一下,過沒多久褚冥漾拿起紙對著窗外的母女晃了晃。

藉著夕陽橙紅的光,休狄很清楚地看見了—那是一個笑臉,代表微笑的弧線被畫的很彎。

 

舉著那張紙,他們的首領笑的靦腆。

不知道是不是圖案真的起了作用、還是褚冥漾的反應太奇怪,婦人和女孩竟然真的破涕為笑。

不再哭泣,掏出手帕擦完臉後,她們綻開笑容一同向車隊深深鞠了一個躬。

 

就像是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這一彎啟動了人群的連鎖反應,一時之間到處都是鞠躬的人,沒一會整條街上竟然找不到一個還站著的民眾。

 

抓抓頭,年輕首領的表情滿是尷尬,顯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場面,最後只能默默搖起車窗,對著司機低聲說道「………我們走吧。」

 

「漾~這種時候怎麼能夠落跑,應該要像個男子漢勇敢的踹開車門,高呼一聲統領江湖才對阿!!!」

 

「不了謝謝,我只是想確定她們真的沒事了而已…更何況統領江湖也不是僕人該做的事情阿。」將掛在肩上的手臂拔下來,扔回後面,褚冥漾看著窗外的群眾,也跟著一起笑。

 

「說的也是,不愧是大爺的僕人!

 

後來似乎又說了許多沒營養的話,沒有將注意力拉過去,看著融進暮色裡,對白陵滿懷崇敬的群眾,休狄很快就注意到差異。

 

這些人會鞠躬,絕對不光是出自於敬重,否則在車隊一出現時就該這麼做了。很顯然這件事情的發生,跟褚冥漾安慰婦女的舉動有關。

 

很突然的,他想到了那日在中庭的談話。

 

瞥了眼正在和晴之守護者打打鬧鬧、笑的很無奈的人,將視線掉轉回來,休狄思考片刻隨即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因為同樣渺小。

即使站在權力的最高點,褚冥漾一點都沒有首領架子的性格讓他能夠輕易地理解民眾,反之也很容易被理解

因為理解,所以能夠發自內心的去敬重—他在屬地內的聲望說不定會是有史以來最高的。

 

然而,這樣就能算是好首領了嗎?

這是很難斷言的事情。

 

因為褚冥漾是最適合言靈力量的人,卻也是最不適合擁有力量的人。

不過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看了看外頭把他們當成傳說在景仰的民眾,環視車內一圈最後休狄的目光落在前座。

正在和霧之守護者討論公事的人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視線,神色雖然疲倦卻很專注認真。

 

如果白陵的首領是這個人的話,他願意一直戴著雷之守護者的戒指。

 

夜色逐漸降臨大地,車子行駛在黑濛濛的路上,逐一亮起的昏黃路夾雜在人群裡送著他們。

前面的路很黑,但此時此刻休狄心裡是雪亮的。

 

新生的榮譽與驕傲雖不如太陽炙熱亮眼,卻也有月牙的白暈柔光。

 

這個時候的他,心裡頭儼然出現了一條可以抬頭挺胸行走的黑色道路。

於是乎,岔口出現了。


 





 

奇歐王子的身份、身為辛德森一員的榮耀。

以及,做為白陵雷之守護者,效忠於第十代首領的驕傲。

 

在意識到這些後休狄明白,這兩條路總有一天勢必會糾纏在一起,岔口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選擇將會被做出。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時間點會來的這麼快。

 

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褚冥漾倒下了,醫生說今晚是關鍵的一晚。

家族裡的庸醫明示自己,恆柏利之星可以緩解病情。

 

—實際上也絕對可以。

從小吃到大,休狄比誰都還要來的清楚這種藥草的功用是什麼,可相對的他也知道,一但將東西交給褚冥漾將會有哪些後果。

 

他永遠忘不了那晚的掙扎。

短短幾個小時之內,過往所有的畫面與濃烈的恐懼一同衝進腦海裡。

 

奇歐的土地、海的味道、王宮的石柱,宮廷裡的花花草草以及母親的墓碑….

那裡是他的故鄉,銘刻著大半回憶的地方。

 

休狄甚至不用睜開眼睛都能夠在紙上畫出奇歐的模樣。

明明是如此深刻,可為什麼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腦袋裡的畫面卻是褚冥漾完全沒有血色的面容?

 

其實回頭想想,那個人的缺點根本多不勝數,不適任首領的原因更是難以細數的多。

社交障礙、愚鈍的腦袋以及糟糕的身手—這還沒加上慘烈的判斷能力。

 

不管用哪一邊的腦想,他都不適合這個位子,即使救活了也一點意義也沒有。

 

但除了褚冥樣以外,還有誰不懂這些也依然能夠坐穩首領之位?

白陵哪一任的繼承者可以聚集起這麼多實力頂尖的人?

除了他以外,還有誰出了狀況能夠讓自己如此不知所措?誰能?

就只有他能。

 

這麼回答完後,休狄整個人忽然空白了一下宛如被雷擊中似的。

然後是長長的平靜。

 

是阿,就是這麼回事。

 

瞭然得閉上眼,他總算明白自己這陣子以來的變化是因為什麼。

 

原來是他早就栽了,老早就把整個人都輸出去了。

 

抹了抹臉,一種無力的感覺自心底蔓延開來。

在感覺到那份恐懼時,就應該想到那是因為自己害怕褚冥漾會真的被那群賤民殺死的緣故。

 

這已經不光是很單純的在意了。

 

不再猶豫下去,拿出手機休狄撥出通話,簡單交代完後在心腹的詫異聲中,他結束談話。

其實根本不需要什麼選擇,早在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就已經走在那條道路上了。

 

那一晚,他將恆柏利之星交了出去。

就如同當初的誓言,作為雷之守護者勇敢地去承受傷害,保護好家族成員。

 

他守住了那個人。

 

休狄就這樣守著、看著直到獨角獸捎來消息的那天。

 

 

 

 

霧帶著首領出去了。

比起阿斯利安,他現在已經更為習慣用一個字去稱呼自己的這位友人。

 

坐在沙發上看著桌面上散亂的文件,支著下顎休狄藍色的眼睛反覆在資料上遊走。

到底是哪個叛徒將恆柏利之星的情報外流出去,已經不是當前最需要擔心的部分。

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多少、是誰拿到這項情報、目的是什麼。

 

仔細檢查白陵總部周圍城鎮的機場,還有港口的進出紀錄,這幾天他都泡在長長的名單裡沒日沒夜的找著。

即使沒有嫌疑犯,如果懷抱目的潛入也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終於,在翻到最後一頁入港的船隻名單時,休狄總算在上頭發現到可疑的部分,重新將那艘船的名字拼湊起來,一個令他噁心到不行的字眼就這麼出現在紙上。

 

如果是他的話,絕對會用最惡劣的方式去查證情報的真假。

該死!

 

憤怒的一拍桌子,休狄直接衝了出去。

邊跑他一邊撥出通話,在接通後顧不得走廊上還有其他人在,抓著電話就是一陣大吼。

 

「褚冥漾你人在哪裡!!!!!!

後記

在說設定前先講一下為何要生那麼長。
其實家裡第二部沒改名就是為了摔倒王子,我很想寫下集中的某一句話((對你沒看錯一句,才導致了第二部也還是用這個名字。
為了讓下不要太突兀,感情上比較能夠連接,所以上很長orz

在來就是設定的部分了。

圍殺海盜那段,他們搭的是橡皮艇沒錯,碼數夠遠的話跟小艇的高低差應該還是能夠克服的。

來說說白陵的設定
白陵並不是國家,他只是黑手黨,但在設定上來說白陵的總部是蓋在一個很弱的小國之內,當地的政府連培養自己的特種部隊都做不到,才會導致居民遇到事情會跑去求黑手黨。
所以你才會看盜領海什麼的說法ww


最後就是阿希超忙,每天都要超早起床((吐血
所以產量降低不少,抱歉抱歉((合掌

總之希望各位太太沒忘記我QWQ//((揮手帕,有點久沒發文手生之中還希望大家食用愉快OWO

    

arrow
arrow

    J.RK/幻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