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各位太太OWO///這裡是很久沒有露臉的阿希((土下座

上一篇打的不耐煩,所有先放出來導致於出現了下下這個奇怪的標題,還請各位不要介意,這是下片的一部份,正式補上。
伊多篇很長,如果有想要追的建議回頭看一下前幾篇,因為打著打著連我自己都會忘記打過什麼ORZ
這告訴我們不要寫一個時間軸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的角色((死目,會作死真的((沈痛臉

總之,一如往常有崩角,請慎入喔Orz



那麼

正文


 

他就像是在迷霧裡走失的小孩,慌亂的跑卻四處尋不著出口。
錯綜複雜的局面剝奪了褚冥漾對人的信任,能夠相信誰、誰撒過謊.........猜疑就像是把刀,毫不留情狠狠削著他的心臟
捧著殘缺的心,站在血泊裡他痛到想對天嘶吼,用狂吼狠狠撕裂蠻不講理的世界,好似這麼做就會有人跳出來和他說:這只是一場夢而已,醒醒吧。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發生,他吸進肺裡的空氣依然冰冷真實到讓人窒息。
逃脫不掉、擺脫不了,那個時候的他面對問題沒有堅強的勇氣與意志力,只能在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痛苦中載浮載沈,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聽不見聲音,看不清周圍的景色。
失去了對事物的基礎判斷力,無限放大自身的傷痛,一意孤行的用自己的角度去解讀所見到的世界。
伊多的話就像是一桶冷水,從他頭上澆下來,讓他明白自身的行為到底有多麼的幼稚與可笑。
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事情永遠的改變了,難道其他人也都沒有嗎?
他們都走得很辛苦,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放棄。

軟弱、普通、膽小、缺乏力量,這是褚冥漾對自身的認知,而裡頭沒有自私。
然而,他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如果然和冥玥只顧著規劃自己的人生,他還會有命活到今天嗎?
如果當初伊多沒有把他的事情當作自己的在想,他現在會在哪?
就連學長,也是怕他當黑手黨會死太快才跑來當守護者。
大家做出這些決定時考慮到的都不是自身,而是他,褚冥漾。
可他呢?在面對變遷的衝擊時、面對壓力時,第一個考慮到的是什麼?
是自己。他就只是一眛地沈浸在傷痛裡,放棄去思考問題。
看著窗外緩緩升起的朝陽,褚冥漾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忍不住握緊了拳。
他可以容許自己普通、可以承認軟弱,可他不能夠放任自己成為自私的人,絕對不許。
這是他心底不能夠被違背的原則,因為他的命就是靠很多雙手拼命從死神那護下來的,所以絕對不可以成為自私的人。
如果成為那樣子的人,他又怎麼對的起這一路上拋頭顱灑熱血的每一個人?
「決定好了嗎?」清冷的聲音打散了房間裡頭的寂靜,突然出現的重柳族難得沒有包緊緊,只穿了正式的西裝,很白的皮膚與蒼藍色的眼珠暴露在空氣當中,陽光照在他半邊的臉上,柔化了菱角分明的剛強五官。
褚冥漾轉過身,看著熊熊冒出來的人,心裡一點驚訝的感覺也沒有,反正他的房間即使鎖上了,對這群人來說也和公眾場所沒有兩樣。
何況,他其實也隱約有猜到,青年應該會過來一趟。
「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褚冥漾看著眼前的人,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清楚說道「誰傷的比較重、誰騙了誰,誰比較委屈.....不想在去計較,那沒有意義。」
伊多痛,他會跟著流淚;他受傷,伊多會一起流血自責,彼此視如己出,就像同塊肉生出來般,緊密、無限的貼近,彷彿連靈魂都深深糾纏在一起,這就是他們倆的關係。
花了無數個月,褚冥漾終於徹底看清了,看清了問題的癥結、看明了自己的心境。
他紮紮實實過了好一段充滿悲傷的日子,可這一路走來他心裡頭終歸還是沒有恨,而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嗎?
即使被背叛、即使被選擇,依然恨不了,因為他對那個人就是有著極為深刻的情感,近乎愛又似超越愛,所以去計較什麼都毫無意義、不會有結果。
想清楚之後褚冥漾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明白這次自己終於放下了。
「不想要繼續逃避了,你曾經說過我有選擇。」目光筆直的看向未來的雨之守護者,背光讓褚冥漾臉上的溫潤微笑少了浮誇的華麗,多了些樸實「我選擇承擔這一切,重新開始。」
青年萬年冰山般的表情一瞬間好像融化了一點,少到讓他想伸手揉眼睛確認到底有沒有看錯。
「那麼,戴上你的首領戒。」比了比衣櫥的方向,示意他更衣後重柳族隨即轉身走向門的方向「我們在外面等你。」
當門被打開時,他隱約看見外頭站著學長和阿斯利安,後面還跟著哈維恩......他們都在等青年出來、都是來確定他的狀況。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可直到那一刻褚冥漾才曉得自己讓多少人操心,這一次的鬱結被多少人看在眼裡。
不能夠繼續萎靡不振了。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走到衣櫃前拿出儀式要用的服裝,輕撫完上頭的燙線後,深呼吸一大口氣,換上西裝。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是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才對。
褚冥漾從沒想過要去成為誰的天和地,可現在他會拼盡全力去成為身邊每一個人的支柱。
不想要在有任何人受傷,不想要在覺得對不起誰,所以好好承擔責任,成為能為家族遮風避雨的大空。
這是他的選擇。


 

繼承儀式選在當地歷史最悠久的古堡進行,據說從初代開始歷代首領都在這收下兩大家族的莊重誓言。
古族雄厚的財力全顯現在保養得宜的精美壁畫上,挑高的圓頂上細細畫著華美的花紋,所有圖案包括地上的石刻,都是以中央的水晶燈為主軸呈放射狀的分佈。
除了從褪色的大理石磚與被踏到凹陷一角的石階中,能夠偶然察覺到歲月的痕跡外,一切都晶光閃閃到像是有人天天在打掃。
行走在其中就像穿越回到中世紀,賓客搖晃著手中的香檳或是信步閒聊、或是欣賞畫作,要不是走廊上還站著一排黑衣人,這幅畫面還挺有上流社會在辦舞會的既視感。

又結束了一場與同盟家族的對談之後,褚冥漾伸手拉了拉領帶,企圖將繫好的節弄鬆一點,站在一旁擔任貼身護衛的阿斯利安見狀,趕緊伸手制止他的動作。

「覺得呼吸困難嗎?」蜂蜜色的眼睛盈滿憂慮,霧之守護者壓低了聲音「在緊張?」

「.....有一點。」雖然周圍的人看起來都在各自交談,但褚冥漾曉得這些黑手黨大老其實都在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無論音量放的多小自己和誰談成了什麼買賣,都是藏不住的事。
那種感覺就像全場的人一起用放大鏡觀察你,雖然已經參與過多次大型聚會,成為焦點依然會讓他很不舒服。
自己鬥的過這群年過半百的老狐狸嗎?要怎麼做才能夠成功帶領他們?
優秀的首領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我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首領。」從侍者的拖盤中拿起一杯香檳,輕搖著酒杯看著金色的漩渦,褚冥漾的眼神有些迷離「很想做到,卻不知道實際上該怎麼做。」

白陵就像棵森天大樹,無論是依附在樹上、還是窩在樹下的人都非常多,而這些人想要什麼、需要什麼,即使已經接手首領職務好幾個月,他還是難以給出答案。

沒有馬上回話,阿利學長沈吟了一會才緩慢的開口「漾漾覺得,所謂的『家』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
褚冥漾腦海裡一秒浮現出來的是遠在台中的老家「有可以自然相處的家人,是可以讓人安心休息的地方。」

點點頭,阿斯利安伸出手,示意他把香檳遞過來、褚冥漾順從的將東西交出去「家族也一樣,聚集了許多個性迥異的人們,而首領就是將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宛如天空般的存在ー包容、理解每一位家族成員。」語落,霧之守護仰頭飲盡殘酒。

放下酒杯,阿利定定的注視著他,表情極為認真「每個人成為黑手黨的理由都不同,不論是為了錢財還是權力,所有人都是為了守護好某樣事物,才會走上這條路,而優秀的領袖會引導、激發他們的能力,他會成為絕境中的希望,寒冬中的太陽。」

「這樣子溫暖的人,你不是已經遇到了嗎?」

已經遇到了?
像是要幫他解答似的,靠近大門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
穿著白色西裝的武裝護衛魚貫而入,進門後動作整齊一致地靠左側排開,和尋常列隊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的雙手並非放在大腿兩側,而是交叉在前,直接就把槍握在手上。
等他們站定後,穿著黑大衣的護衛接著進場,直接就站到了對立的右側,同樣的站姿、差別只在於他們手握的不是槍,而是暗殺用的拳刃。

等所有人都就定位後,幾個人影才緩緩走進來,一頭白髮眼神卻依然銳利如鷹的沈默森林長老走在前面,和他並肩的是........伊多。

即使穿著打扮完全不同,褚冥漾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反往常溫和好親近的形象,將頭髮往後梳起的伊多,表情就和雕像一樣嚴肅冰冷,跟在他後面的雙胞胎更甚,不僅完全不苟言笑渾身上下更是帶著一股箭在弦上的淡淡殺意。
絲毫不掩藏鋒芒,無論是葛蘭多、還是沈默森林在這天,都選擇將他們最精銳的部隊亮在眾人面前,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他們對王的忠誠與愛戴。
看著亮晃晃的槍與刀,不會有人會懷疑敢在繼承儀式上鬧場會有除了死之外的結果,沒有粗鄙的威脅、俗套的恐嚇,就只是站在那,所散發出的凜然氣勢就足以震懾對手。
幾個原本氣焰囂張的黑手黨大老,在這種不容挑戰的氣氛下,也不禁聳起了肩戰戰兢兢起來。
氣氛的轉變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夠明白,兩大家族至所以能夠令人又敬又畏,不光只是精銳部隊的功勞,更是歷代首領一同努力的成果。
是每一代的首領,在戰場、在商場,在每一個時刻都英勇無畏的奉獻自身的生命,才鑄造出如今的神話。
劍與盾,白陵的兩尊門神,王權最終的象徵,他們義無反顧,前仆後繼的用鮮血去捍衛。
沒有正眼看任何一個人、沒有與誰攀寒暄,伊多和長老環視人群一圈後,很快就發現到褚冥漾的位置,沒有猶豫他們直接就朝他走了過來。

全場鴉雀無聲,一時間大廳靜到只剩皮鞋扣地的聲響。
那是宛如摩西分紅海的景象,沒有人敢多在這條直線上停留半秒,每個人都深恐自己成為路障恨不得多長雙腿溜快一點。

「首領。」
剎那間幾乎全場的視線都轉向這邊,面對爆增的壓力,褚冥漾小心的捏了捏手掌心,穩住、迎上去打招呼。
簡單寒暄過後他伸出手準備用吻手禮結束這場會面。
長老就和其他人一樣幾秒就結束了,輪到伊多時,褚冥漾明顯感覺到手被輕輕捏了一下ー抬起頭,他們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久違的。

伊多褐色的眼珠裡沒了分紅海時的冰冷嚴肅,而是一如往常的溫潤如水。
往後看過去,擔任護衛的雷多和雅收起了肅殺,微微皺著眉頭,表情擔心的看著他。
他們相互對視,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可卻又好似什麼都說出來了。

『我們在這裡,他們絕對不敢欺負你。』
『在緊張嗎?』
『別怕,沒事的。』

明明沒有聲音才對,會場裡很安靜,可褚冥漾卻還是清楚聽見、看到了。從三兄弟溫柔的表情,從那一道道滿是關愛的眼神。
他忍不住下意識的摸了摸指尖,總覺得剛剛那一下不是捏在掌肉,而是心尖,直直暖熱到心坎裡。

一直盯著他看的伊多忽然開口,輕聲說道:「我在。」

我在,我一直都在,八年前八年後的今天,都在。

往事如潮水洶湧而上。
褚冥漾硬生生忍住衝上鼻子的酸澀感,這個時候哭出來絕對會被槍殺,死都要忍住。
八年前,他們在破舊的小診所相遇,爾後一路風雨,兩個人都走的顛頗狼狽心碎的不能在碎。
可時光飛逝,他們依然站在同一個舞台上,就在這裡,面對面說話。

我在,要說出這兩個字到底有多麼不容易,只有深深痛過的他們彼此才能夠明白。

就在褚冥漾忍到連眼角都要紅掉時,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ー能夠站在他背後的只有臉很臭的摔倒王子跟阿斯利安。

「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在守護者充滿笑意的聲音中,他重重的點頭。

包容家人的大空、寒冬中的太陽、令人溫暖的存在。
其實早就已經有人,用他全部的人生,向他示範如何成為一位合格的首領了,他以為自己從來沒有被引導過,可事實上早已經有人這麼做過了。

『伊多哥哥』
從那一聲呼喚後,一直都站在前面護著他往前走。
就在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直不動聲色的禮官忽然吹響了樂器。
繼承儀式要開始了。







 

他們的歷史是純黑色的,像極了沒有星光的夜空,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握住兵器、學會呼喚同伴的名字。
努力去習慣難聞的空氣、適應剝削與被剝削的生態,拼了命從髒亂的街道中拼湊出家園曾經的模樣,彷彿每一次的呼吸,擠入肺中的不是空氣,而是滿滿的不幸。
絕望在他們血液中肆無忌憚的淌流、循環,一如周而復始毫無希望的每一日。

到此為止了嗎?

擁有言之力量的青年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揮舞著刀槍他協同夥伴從惡霸手中奪回了居民生存的希望。
『我要今天在這裡的所有人、願意追隨白陵之名的人,從今以後都能夠安身立命於家族的大旗之下。只要白陵還在這裡的一天,我向你們保證,這片土地就永遠會是你們的家園!』
腳踏戰火肆虐後的焦土,最初的王者高舉著旗幟朗聲宣誓。
於是以捍衛之名,古老家族走上了漫長的征途,窮極每個世代在黑色世界裡開疆闢土,用敵人的血澆灌庭院,用手足的鮮血洗亮榮耀,拼上性命的努力,只為了完成最初的誓言。

戰爭被無限的延伸下去,沒有終點看不見盡頭。
他們薪火相傳、他們烽火相傳。

『擁有龍之庇護的王者頭戴權力的冠冕,接下戰爭的權杖,越過死蔭的幽谷,手持荊棘的長劍,開拓歷史的黑色道路。』

大廳被全面淨空,前來參加典禮的人們停止交談,擁有百年家史的大族佔據靠近舞台的位置,其餘的小家族則是群聚立於後方,全部人都很有默契的往兩旁站,留下中間的通道。
鑲著金邊的紅絲絨地毯由大門直直通向最前方的舞台,立於兩側的禮官在第一聲號角後隨即靜默下來,手持樂器耐心等待今天的主角進場。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能夠踏入這個殿堂的黑手黨都歷經過無數腥風血雨,他們身上大多沒有太多浪漫因子,能夠促使他們繃緊神經的也不是什麼奇幻主僕關係,而是希望以及一種參與歷史的激動。

這個典禮不單只是見證誓言,更代表裡世界的歷史進入了嶄新的章節,第十章。
十世,黑色帝國的第十世代,其在史書上的定位會是一個光耀的年代、還是由盛轉衰的分水嶺?決定權在於他、在於你、在於參與這個世代的每一個人。

『他會帶領我們走到哪裡?』
每一個人都在問,都在引頸期盼新的首領能夠率領他們走向另一個顛峰。

「白陵首領及其守護者進場。」
在轟隆而下的樂聲當中,少年推開門走了進來,沒有躲在誰的身後,不算挺拔的身影領著名聲顯赫的守護者們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
提到十世,除了東洋人的黑髮黑眼外,最廣為人知的就是背景很硬的守護者名單,十世本身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反而鮮為人知。
而今天,關於少年的所有神秘面紗全被揭了下來。
即使已經接觸過首領的黑手黨,也無比驚訝於他的變化。褚冥漾平常給人的感覺相當溫和,舉動間帶著一股難以掩蓋的青澀,可如今看著那一雙明亮堅毅的黑眸,還有誰會說十世軟弱可欺?
每一個人都走過那段少不更事的歲月,所以深深明白最可怕的敵人就是擁有堅強信念的人。或許他的身體還在成長茁壯,可他的靈魂堅毅強悍,在這混亂的世道裡,褚冥漾的目標明確,心無比雪亮。

『這個少年,或許可以託付。』
他們的目光緊追著十世的身影越過垂首而立的兩大家族首領,一路追隨到至高的舞台上。
待首領一站定位,禮官隨即停止吹奏,葛蘭多家主與沈默森林的長老就像說好似的突然一起跪了下來。

「日落月升,白龍王之聲響徹天際。以聲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


「日落月升,沈默森林唱響夜之歌。以歌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單膝跪下,伊多的右手按向心臟,低垂著頭朗聲說道。

「宣誓」

「此生不爭榮寵,不戴寶冠,盡忠職守,生死與共。我願以龍之雙翼為王擋去災厄,以龍牙撕毀阻礙在前的罪惡,獻奉此身為王之雙臂。從今以後,格守王理,即便以我之血為祭;遵從王意,即便以萬人之血為祭。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
一旁的長老也跟著說了一段莊重誓詞,然而褚冥漾卻沒有聽進去,他整個人的注意力全被伊多的身影吸引過去。
那是近乎虔誠的姿態,說著生死誓言的伊多和雙胞胎堅定到讓人震懾,他們是真的打算要將生命交付到他的手上,沒有任何迷惘動搖。

就是用這樣子的意志,一路走來嗎?

他們三個人放在人群裡單薄的可以,可他們挺過來了、憑藉自身的努力,而他呢?
有天生的言靈能力、有學長幫忙、有很多人站在他的身後,比起伊多,他的起點簡直高的不可思議。

所以說,到底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明明什麼都有了不是嗎。

『讓他們看看你所選擇的道路,向世界證明白陵存在的意義吧。』

「我寬恕。 」往前幾步,褚冥漾在所有人的驚呼中蹲了下來,向著兩位首領他輕聲說道「請把頭抬起來,今天不是向誰俯首稱臣的日子。」
驚訝的抬頭,伊多表情不是很贊同的出聲「首領一」

「我不怪你選擇了我。」
未出口的話硬生生梗在喉嚨裡,睜大眼睛看著他,一瞬間伊多的臉上轉過很多表情,難過、愧疚、自責............

「已經都沒關係了,真的。」看著眼前的人褚冥漾一字一句說道「是我才要說抱歉才對,對不起,為了要保護不願意長大的我,讓你一路走的這麼辛苦。」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震盪了空氣,在他平靜無波的心湖上掀起濤天巨浪。
那個孩子,對他說了謝謝。
怔在原地伊多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感動和如釋重負的感覺相互推擠、激烈爭吵,彷彿下一秒就會破開胸膛。
看著他難得愣住的模樣,漾漾笑了笑,轉過頭對一旁的長老說了幾句話後,隨即走到舞台最前方的位置。

「我的夢想就是畢了業後,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能夠拿點小錢回家給我爸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過一和在場各位宏遠的志向比起來是很小、很實際的夢。」

一些黑手黨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更多的是面對突如其來演講的不明所以。

「可是無論夢的有多踏實、曾經有多努力,在言靈選擇我為宿主、在決定要成為首領時,所有的一切就注定要成為過去。那一天,我親手剝奪了自己人生的可能性,向現實低頭走上了這條道路,就和曾經的你們沒有什麼不同。」
訕笑消失了,整個大廳裡靜悄悄的,無論是年輕人、還是年過半百的中年人都抬起頭,沈默的看向他們的首領。

「不論在世人眼裡這一切有多麼荒謬,我曉得你和我都只是選擇了前進,為捍衛不惜走上崎嶇的道路。」頓了一下,年輕的首領環視眾人,無所畏懼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吸人眼球的自信。
「我宣誓寬恕,寬恕剝奪、寬恕所有過往的背叛,因為從今以後我們將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我的血流淌在你們的四肢,你們的心臟在我的胸口跳動,你們的罪就是我的罪,你們痛苦我便會流淚;從今以後我將是的天,護佑家族不會在逢災惡。我宣誓將生命奉獻給白陵、給每一位家人,流盡每一滴血去捍衛秩序、守護家族、終結迫害。」

「我是白陵的第十代首領,褚冥漾。」
朗誦完誓詞的少年在如雷的掌聲中向世界高聲宣告自己的名字。

伊多還沒回過神來,直接就迎來下一波衝擊。
看著那個背影,過往所有模糊的念想在那一刻突然清晰起來。
『那就是他這輩子將要生死與共的人。』從這一刻開始,無論榮辱他都將與他一起肩負。

「伊多。」
在滿場的歡呼聲中,少年呼喚了他的名字,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的走近。

「你曾經說過,一直以來所想要的就只有守護珍貴事物的力量而已,現在我說我可以成為你的劍與盾,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翅膀,我就會成為你的力量。」說到這裡,褚冥漾忽然露出了一個緬靦的笑容「我這輩子大半的時間,都受到你的照顧。如果不嫌棄、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扶持我、陪著我繼續走下去呢?」

他看著他,語氣真摯近乎懇求的詢問。
伊多曉得,和方才葛蘭多對白陵、首領對家族的誓言不同,這是褚冥漾對他、他給褚冥漾,屬於兩個人之間的誓言與承諾。
無關乎家族利益,就僅屬於彼此。

伊多笑了笑,不算清淺的笑容深埋著喜悅,牽起少年的手他用吻手禮許下諾言。
「這是我的榮幸。」

這是新的開始嗎?
是的。

順勢抓住對方的手,在詫異的目光下褚冥漾將交握的手高舉半空「從今以後他的家族就是我的家族,他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想殺他的,就是想殺我!葛蘭多與白陵是百年世交,百年前是、百年後的第十代也依舊是!

無懼任何勢力眼光,年輕的首領在驚呼聲中,為了至交好友,為了一輩子無可取代的兄弟向世人宣示、像流氓一樣威脅。

這番宣告後,家族裡那些反對黨應該就會永遠消失匿跡了一就算在看不起他們兄弟的身世,有白陵首領堅定的背書,是問裡世界還有幾個人有膽刁難他?
他是在替他消除一直以來的內憂。

『伊多,這一次換我幫你了。』
看著那人明亮的笑顏,他彷彿聽見了這句話。

感動嗎?很難不吧。
剎那即是永恆,篡緊了拳,伊多曉得自己會永遠記住這個畫面。

『這就是我所效忠的首領。』
在歡聲雷動的殿堂裡,他驕傲的挺起胸膛。





 

在那之後,他前行的步伐中不再有猶豫徬徨。
當守護者與沈默森林投入到第一線內戰時,他當仁不讓率領家族坐鎮醫療總部,讓白陵的陣亡率維持在極低的數字;當家族意見出現紛歧時,他永遠是表態支持首領決議的第一人。
如果說沈默森林是家族的利劍、守護者是第一道防線,那他就是保衛首領的強大鐵盾,如影隨形無堅不摧。

『葛蘭多家族,是保護黑色王者不受病痛威脅的醫者一族,其職責是守護以及在必要時刻成為王的另外一把利刃。』
王的意志即是全部。正是因為如此的忠誠,所以才會犯下罪、才會同意那樣子的請求。

『先不要告訴大家中毒的事情,拜託你了。』
當少年苦笑著雙手合十的拜託時,縱使心裡頭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沈默的點點頭。
爾後是長久的無眠。他日日夜夜泡在醫書裡尋求解開僵局的良藥,終於,在某份古文中發現到恆伯利之星的存在,奇歐一族的至寶。
就在他苦無接觸王族機會的時候,漾漾在宴會中飲下紅酒昏迷不醒,直接引爆所有事情。
差點失去王的守護者紛紛向他尋求真相。看著自投羅網闖進他房間裡的雷之守護者,壓下狂喜伊多不動聲色的遊說。
『會成功嗎?』直到送走西瑞與哈維恩,他滿腦子都想著這個問題。

成功的機率有多少?百分之五十還是三十?
這是一場賭局,而這次他做不了莊家只能焦慮的等待。

『就這樣賭一把嗎?』
不,不行。

當機立斷,伊多播出通話『派出一支隊伍,讓他們追蹤雷之守護者的動向........對,就是休狄.辛德森,如果被發現.................不要被活捉。』
在結束和雅多的通訊後他忍不住呼出長長的氣一派人去跟蹤性格暴躁又有種族歧視的王子殿下,實在不是明智的作法,可眼下實在沒有太多選擇,他不能用那孩子的命下注。

即使和奇歐王族交惡也要將密藥搶到手。
那個時候的他竄緊了手中的電話,狠狠做出不惜一切代價的決定。

還好事情的發展比預想要好非常很多,雷之守護者一如誓言承受傷害,帶來密藥解救了首領,其餘的人也各司其職,在風雨中穩定局勢。
守護者在危難中集結力量保下了他們的首領,就和他一樣,無論是颯彌亞還是休狄都將不計代價四個字做的異常徹底。

一切回歸正軌,大家又像沒事般的繼續生活。
時光荏苒,一個月、兩個月,靜謐安逸的歲月很快就走到盡頭,宿敵以然做足萬全準備要掀起腥風血雨。
戰火焚盡和平。當有人意圖踐踏家園時,黑手黨的他們選擇上膛迎戰。

 

 

遍布彈孔的禮車翻覆在道路旁。
長長的煞車痕劃開柏油,被撞歪的交通號誌底下轉著幾對還在打鬥的人群,激烈的交火聲掩蓋過人們吃痛的哀嚎。
混亂中火星迅速的擴張,所有易燃物品無一倖免,不一會現場就瀰漫一股熟肉的焦味。
在三確認懷裡的箱子沒有任何損傷後,伊多才向站在一旁的人道謝「謝謝你,九瀾。」

抬起頭,他看向不遠處殺到兩眼通紅的雙胞胎「沒有你先一步趕過來,我們絕對撐不過這一波偷襲。」

沒有回話,鏮的一聲將鐮刀插進土裡,獨行的殺手單膝跪下、藏在瀏海後的細長金眼一瞬也不轉的緊盯著皮箱「如果我沒猜錯,裡面裝的是輔助恆伯力之星,再度建立起機制的緊急藥品吧?」

「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面到近乎讚嘆的提問,伊多微笑著避重就輕的回應「我們的任務就是維護首領健康,為此做好所有準備也只是職責所在。」

言下之意就是早有在研究了?
即使如此還是非常驚人。就連富裕的奇歐一族都需要動員國家級的團隊去研究開發,葛蘭多卻僅憑一族之力就辦到了。
但是.................

「但是代價也相當高昂吧。」在三打量眼前青年的氣色,半晌九瀾極為篤定的說道。

「一切都是為了首領。」沒有否認,伊多一面站起來一邊雲單風清的回了八個字。
一切都是為了首領,簡潔有力的字句背後醞含了多少溫柔堅定。

第一次,他覺得有人和自己一樣頑固瘋狂。

深深的看了人一眼,沒有在多說什麼,九瀾提起鐮刀轉身投入戰局,加快結束戰鬥。





 

抵達總部後,連喝口茶休息一下都沒有,他們三個馬不停蹄的直奔首領的臥房。
「你們守在外面。治療其間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闖入一即使是守護者、九瀾也都不行。」這麼交代完雙胞胎後,伊多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窗簾全被拉上,房間裡頭除了暖氣運轉的聲音外一點雜音也沒有,相當的安靜。
一關上門室內立刻昏暗起來,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方向感,急急走向床褥、看著躺在上頭一點血色也沒有的人,伊多倒抽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打開箱子、取出針頭與藥物。

身體的不適讓褚冥漾一直處於淺眠狀態,幾乎是手腕一被抓住他就驚醒過來,黑色眼眸中的倦意在看到眼前的人時,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伊多?」


「噓,別動」將人重新按回床上,俐落的捲起衣袖他沒花太多時間就找到血管,用哄小孩的語氣伊多柔聲說道「一會就好。」

藥劑被施打進去,和一般的注入不同這段時間相當漫長。

「好了。」將針頭抽出來後他輕呼出一口氣,一被放開褚冥漾隨即掙扎著要爬起來,拉過枕頭正坐後,也顧不上衝到喉嚨的噁心感急著就想要開口一他實在有太多事情想和他討論了。

然而所有的話又全被嚥了回去。
剛剛躺著看不見,直到現在坐起來他才發現............伊多在抖,不僅僅只是手而是整個人都在輕顫,總是處變不驚的人低垂著頭跪在床邊顫抖。

「當他們告訴我你只差4.5秒就死去時,握著話筒一瞬間我不曉得自己除了禱告之外還能做什麼。」啞著嗓說完後,一直很堅強的青年站起來坐上床畔擁抱了他的首領「幸好一切都還來的及.........真是太好了。

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不算厚實的胸膛傳來令人心安的熱度,急促的呼吸聲中滿是藏不住的焦慮與恐懼。

從葛蘭多到白陵總部算一算差不多半天的時間,這代表他們幾乎是一收到休息就立刻召集人手帶著所有設備殺過來。
收到通知時,趕不到現場的伊多肯定非常無助,才會急沖沖的跑過來。
他似乎總是讓他很擔心。

張開雙臂抱了回去,想了想褚冥漾輕聲在那人耳邊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自己,讓你擔心了。』

他悄聲道歉,在溫暖中時間流逝得很慢。直到人不在顫抖,褚冥漾才鬆開手靠回枕頭上,定定的看著眼前憔悴的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才剛剛懺悔過,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開口向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滿是為難的表情讓伊多默默在心裡頭嘆了一口氣,他曉得即使在不願意,時候終究還是到了。

退後、站起來,他直視著首領「詳細的情形我已經從阿斯利安那裡聽說了。我曉得開戰決議,葛蘭多一如往常會是你最堅強的護盾。」

「說吧,你希望我們在這場戰爭中為你做什麼?」

「請幫我守護好總部。不單單只是建築而已,我希望你幫我守護好『家族』。」語落褚冥漾爬下床,轉身走近房間的死角,在次出現時手上捧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柱狀的小瓶子,裝著暗紅色的液體,四角鑲著金邊瓶身滿是華貴的花紋.........伊多瞳孔猛地一縮,他曉得這是什麼東西、還有即將要發生的事了。

「這是罪孽,從初代首領就代代相傳的白陵一族聖物,我把它交給你。」嚥了一口唾液,深呼吸褚冥漾有些艱難的說著「如果我沒回來,拿著罪孽你行使首領的權限,家族裡的長老絕對不會有異議。」

「假使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家族就拜託你了,伊多。」

「你...」
沒有給他機會,褚冥漾出聲打斷了之後的話語「我必須去,因為我是十世。」
用。
一個字一個字非常清楚,近乎強硬的態度。

「那麼,至少讓雙胞胎陪你一起去。」沒有馬上接過罪孽,直面著他用同樣強硬的口吻回話「這是我的條件。」

「可是......」話一出口褚冥漾馬上就皺眉了,他身邊有守護者手上也有隱密部隊,可伊多的貼身護衛就只有雙胞胎,如果連他們都一起去前線....這實在不是好主意。

就在他思索婉拒的話時,一直盯著他看的人忽然重嘆一口氣,然後更為堅決的重申「我才不管什麼家族,對於葛蘭多而言最重要的就只有白陵首領而已。如果你要將整個家族託付給我,就必須要答應條件,否則免談。」

如果現在將罪孽塞過去,大概會被整個摔爛吧,看來是沒有談的空間了。

「好吧,但是相對的我會讓一部份瓦利亞精銳留守本部。」

「可以。」鬆口接過聖物,伊多沉下臉聳聳肩「葛蘭多雖然只出治療者,可我們的醫術都是在交火區一步步鍛鍊出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先保護好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不比雙胞胎差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番話聽起來有股淡淡的火藥味,看來對於他亂跑去前線伊多還挺不爽的。

摸摸鼻子褚冥漾決定裝死到底,假裝什麼都沒聽出來「那麼我現在可以起床了嗎?」

「下午三點以前都不行。」用溫柔但是強硬的力道將人按了回去,他放柔了語調「我曉得你擔心戰事,但是藥品發揮效力需要時間,你如果不想再倒下去一次還是得乖乖休息。」

「我會和霧之守護者安排好相關事宜,你先安心休養。」坐上床褥,伊多簇緊眉琥珀色的眼珠覆著一層薄薄的憂慮「交給我,我不會讓你.......」

後面的幾個字全黏在一起,即使近在咫尺極小的音量還是模糊了字句。

他忍不住發出呼喚「伊多?」

然而那個人並沒有回答。
他就只是衝他扯出了一抹溫潤柔和的笑,像是被太陽烘烤過的羽毛那般輕暖。

將罪孽戴在脖子上,伊多起身邁步走出,沒有回頭顯露出多餘的不捨,一如往常毅然決然的背影中藏著不為人知的肩負與承擔。

十年前,伊多決定要成為首領時,或許也是這樣子一幅畫面。
這個青年就和最初繼承家族時一樣,堅毅並且溫柔。

他實在欠這個人太多了。
一瞬間褚冥漾很想喊住人、收回罪孽重新將所有風險責任扛回自己身上,但是他終究忍住了。
閉上眼睛,一個深呼吸他將滿溢的愧疚硬是嚥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決心。
他決不會讓伊多在這場戰爭中遭遇到任何危險,賭上家族的榮譽與存亡,他要取得勝利。



 

看著走在前面的挺拔背影,雷多忍不住眼珠一轉,困惑的瞄向走在旁邊的雅多。
從首領室出來的大哥臉色黑的可怕,一出來後什麼都不說悶著頭就往前走,雖然滿頭問號但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不可能是治療出現問題,否則伊多應該會喊他們進去幫忙才對。想來想去總歸是和戰事有關,但到底是哪一塊急迫到讓大哥臉色大變,他想了一路還是理不出頭緒。

收到兄弟的眼刀雅多一秒心領神會,很快的搖頭後他繼續沈默的尾隨。
無論是誰都沒有答案,就在這時候走在前面的伊多忽然停下來,走路極不專心的雙包胎硬生生煞車不及撞了上去。

「你們在幹嘛?」按著被撞痛的後背,伊多皺著眉頭轉過身一還好他們前進的速度不快,否則一起衝撞上可不是揉一揉就沒事那麼簡單。
而且他現在身上還掛著......一想到被賦予的重任,他的眼神就有些晦暗。

尷尬的摀著鼻子,雷多用怪聲回話「沒、沒事.......伊多你怎麼忽然停一」下來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手臂就被人一扯,他撇過看向旁邊的兄弟,雅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出了長廊,來到了似是中庭的地方,和走廊三五步一個守衛不同,放眼望去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安靜的可以。
如果到這地步還弄不清兄長的心思,他們出去也不用說是三兄弟了。伊多悶不吭聲走了大半天原來是在找一個說話的地方。
可這地方是總部,都是自己人照理來說非常安全...........難不成家族裡有間諜?

正當他想要開口的時候,伊多忽然舉起手,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雙胞胎對看一眼,毫不猶豫的將所有疑問嚥了回去,沉住氣靜靜的看向他們的大哥,等待一個說法。

沒有馬上開口,伊多先是將胸前的項鍊拿出來,待手足認出聖物瞪大眼後,才緩緩說道「首領讓我和瓦利亞精銳鎮守總部。」

他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明亮如炬「他將整個家族託付給我。如果他陣亡了,這就是我暫行首領一職的證明。」

聽到這裡,雅多忍不住開口「你是說漾漾會上前線?」他的語氣不算太驚訝,比起提問更像是在確認。

「恩。」

這是可以被料想到的結果,和耶呂的這一仗關係到家族的存亡,首領親上前線無疑對士氣是很大的鼓舞。

從兄長那收到肯定的答覆後,雷多頓時斂起神色,收起笑臉他擰眉問道「那我們該做什麼?」

「我需要你們回葛蘭多收拾行李,帶上所有可能會用上的工具。」將罪孽收好,伊多說的有點慢「等我和霧之守護者確定好行動的時間後,你們就代表葛蘭多家族,跟著隊伍一起行動。」

一番話說的非常隱諱,但雅多還是一聽就明白,所謂的隊伍正是守護者一列,伊多託付給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首領

雙胞胎再一次互換眼神,彼此都從對方臉上看到遲疑,這安排不是不好,守護者隊伍零零散散,缺的位置由沈默森林和葛蘭多補上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大哥該怎麼辦?
總部的戰略價值擺在那,如果連他們都一起去了前線,伊多的處境就必然會非常危險,這是雙胞胎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風險。

漾漾是他們心裡頭最柔軟的那一塊,可大哥,是他們在世上最重要的牽掛。

將雷多和雅多面上的難色看在眼裡,伊多呼呼吸一滯,握拳的手一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裡。
雙胞胎看似為難,但實際上最為難的是做出決定的他。
那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三個人阿,他人生每一個決定無不是繞著他們三個轉,眼下要一口氣放手誰能夠比他更不捨、更心痛?

可當他急急走在長廊上,陷入猶豫的囹圄時,腦海中都會浮現少年擲地有聲的字句:我必須去,因為我是十世。

因為我是十世。
他已然成長,蛻卻怯弱邁著決然的步伐站到了敵人面前,那麼作為左右手,他沒有理由退後。
害怕不能夠解決問題,他們是黑手黨,唯有拿起刀、將槍上膛,才能夠守住珍惜之人。

在那段沈默的步行裡,伊多理明了思緒,認清了所處的境地後他終是放下了心裡頭最後的一點良善仁慈。
或許在點頭接下這個位子時,就注定了他這輩子終究做不成善人,但沒關係,做不成善人,他還可以選擇做嚴守情義、守誓護家的人,在大難來臨之際,為了心裡頭那股濃烈的情感挺身而出,一步也不退的守住家園,守好他們的歸宿。

這是股濃列的情感算是愛嗎?或許是吧。

「你們忘了嗎?」直視著手足,伊多的目光平靜和緩,沒有一絲動搖的波紋「我們發過誓。」

「我絕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死去。因為我曾朗聲宣誓要守護家族、成為王的利刃」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閉上眼睛回憶繼承儀式上的點點滴滴「我說我會扶持他、陪他走到最後一刻,我說我願遵照誓言生死與共,你們怎麼說?」

雙胞胎楞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從自家兄長的話語中回過神來。
睜開眼,伊多看著手足表情極為認真,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成份。

大哥是動真格的,黑手黨總是背信忘義,但這其中絕對不包含伊多。他認認真真的許下誓言,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所有人都各有打算的時候,他卻是要毫不猶豫的兌現諾言。

生死與共,曾經無比遙遠的四個字轉眼間近在眼前。
他們怎麼說?

許是兄長的聲音太過飄渺,過往的種種浮現在雙胞胎眼前。
他們的大哥總是很溫柔,比起越來越像黑手黨的他們,伊多無論面對什麼問題心裡頭總是有股良善,不夠心狠手辣,可這不代表他不堅強。
事實上,他們的大哥比誰都還要堅毅頑強,對於自己所認定的事情異常的堅持,否則也不會堅持做黑手黨中的清流那麼久。
可今天這層良善他親手打破了,為了所認定的首領,許久不曾手握兵器的兄長,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要奮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那麼想保護好那人嗎?

雅多的腦海裡,浮現了初見褚冥漾時的種種,當初笑得緬靦的少年一步步往上走,時至今日終成為足以讓他們低頭效忠的人。

可一番回首看來,褚冥漾變得最多的是什麼?

或許在旁人眼中看來,這段過程可以隨口說出十七八個不同的地方,可換成雷多和雅多,他們還真挑不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在他們眼裡,漾漾除了比較沒那麼怕生、動不動就被嚇到之外,其餘沒什麼不同,權勢與家族的糾葛絲毫沒有影響到漾漾對他們的信任,即使他們手握著刀,他還是笑笑的與他們貼著手臂黏在一塊,毫無保留的給予相信,良善依舊。

良善?
想到這裡雙胞胎才猛然意識到,褚冥漾不是沒有變,裡世界如此的骯髒、白陵又是古族,每日每日的碰這些事情,在善良的人都會扭曲,何況漾漾只是普通人?

他是將心底所有的溫暖與光都拿出,給了他們阿。

良善依舊,這份依舊何其不易,多麼的努力,怕是伊多早就明白了。
他們視他如珍寶,小心翼翼的護著,那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是一份同質同重的情感,時光荏苒,歷經無數的風霜依然巍峨不動。
或許就是這份依然,讓伊多不惜一切代價的死戰。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沒有轉頭確認彼此的答案,雙胞胎就像是說好般的動作,伸出右手按住心臟,他們彎下腰異口同聲說道「日落月升,沈默森林唱響夜之歌。以歌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宣誓此生不爭榮寵,不戴寶冠,盡忠職守,生死與共。我願以龍之雙翼為王擋去災厄,以龍牙撕毀阻礙在前的罪惡,獻奉此身為王之雙臂。從今以後,格守王理,即便以我之血為祭;遵從王意,即便以萬人之血為祭。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我們是龍之牙、王之刃,不變得情誼值得用生命去捍衛守護。」直直的看向兄長,他們的目光凜然無畏「我們會做到該做到的事情。」

他是他那樣子想保護好的人嗎?
他是他們想保護好的人嗎?
在連神都棄他們於不顧時,褚冥漾出現成了他們救命的稻草;當他們內憂外患的時候,他站出來告訴所有人與他們為敵就是和他勢不兩立。
即使位高權重,他待他們依舊如故,完全不在他們面前顯露絲毫痛苦。

褚冥漾值得他們三兄弟拼上性命嗎?
是的,他值得。

收到他們的答覆,伊多沒有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就只是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末了才啞著嗓說話「我在給你們消息,隨時做好出發的準備。」

那是最後的交談了。
互相點過頭後,他們轉過身分道揚鑣,沒有流露出太多的不捨,伊多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而雙胞胎也是一樣,穩穩的邁出步伐。

要平安,帶著勝利回來。
要平安的迎接我們凱旋。

無聲的祝禱後,他們毅然決然出發前往各自的戰場。
繼沈默森林之後,葛蘭多一族響應首領的征召投入戰局,一如既往堅定不移。



 

後記

其實寫了那麼長,就是為了最後一幕,一直想寫這幕可是又覺得要雙胞胎放下兄長跑到前線實在不太可能,所以硬是用一大堆字洋洋灑灑的鋪,就為了讓這幕被寫出來時不要太突兀。
不過我看著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但是眼下大抵就先這樣了。

總之二部到這裡終於完結了((灑花,後面幾篇根本大爆字,三部還沒想((攤手
在找到三部靈感前應該會重打幾篇侍從((茶。

最後感謝觀看,如果覺得崩太大要掐我請排隊((角落縮,要鞭請小力點QAQ((咬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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