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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安各位太太,這裡是按到上一建重發一次的阿希orz
差點吐血。

總之因為這篇風格比較沈重,所以分三段放,希望這樣子比較不會有洗三溫暖的感覺(?

當親媽太久,我要大口餵玻璃渣大口大口餵~
(就是寫不出歡脫文的人自我放棄中

那麼,再來放一次表單,為什麼一做表單後記會說

<那些家裡的事情>印量調查:

https://docs.google.com/forms/d/1KomphEfAINuwVPW9xSVk56TrUP4kJtDIr2kV1ymEwZY/edit?usp=drive_web

 

 

那麼

 

正文






雙胞胎當晚就收拾行李離開了,他們決定抓緊時間先去拜訪一些專精於跟蹤、情報以及謀策的高人。
雷多和雅多知道,憑他們現在的程度去接近式青,不到幾天肯定就會被發現—那位能夠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自然是身懷本事。
 
一時之間房間空了下來,只留下伊多一個人。
除了偶爾出門替候補治療,還有通信時幫雙胞胎出主意,一整天下來他大部分的時後都處於空閒狀態。
 
分針滴答滴答的往前走,微涼的夜風從敞開的窗吹了進來,掛在窗口的風鈴叮叮作響。
室內瀰漫著淡淡的茶香,在一派安詳甯靜的氣氛當中,擁有深藍短髮的青年放鬆地靠坐在沙發椅上,閒適地翻看手中的書,舉止優雅到像是從中世紀走出來的貴族。
 
他掌中的書不是光鮮亮麗的現代書籍,而是一本泛黃陳舊、每一吋都帶著一股滄桑悠遠氣息的書本。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勾起紙張的邊角,褐色的眼眸倒映出優美的義大利文,爾後長睫輕顫,翻至下一頁。
 
這是家族裡每個人都背得滾瓜爛熟的訓條,從平常要遵守的規矩在到大方向黑手黨存在的意義,都記錄在上面,每一條都是祖先用無數鮮血驗證的黑色真理。
 
他最近一有空就會思索這些事情。
那天在咖啡廳裡,連伊多都被自己的失態嚇了一跳。
不能夠在發生類似的事情了,他必需要趕快沈澱自己。
 
雖然能跟白陵然相處,可那只是因為比起其他人,他更能夠扛的住然散發出來的壓迫感。
沒有人會否認,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有能耐坐上首領的寶座。
 
能夠輔佐如此優秀的人,毫無疑問是他們這些下屬的榮幸……….但是為什麼然前進的步伐越穩,他心裡的失落就越大?
 
心煩意亂的闔上書、粗魯的扔到旁邊,將手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扣,伊多面色凝重的傾身思考。
 
理智上他非常清楚,漾漾並不適合成為首領,然才是最佳的人選。
但他好像一直過不了感性那關。
總是會想要親近,在他身邊不用特意屏住呼吸、不用小心翼翼的措辭,他可以是伊多,而不是葛蘭多未來的家主。
沒有人會討厭那種自在的感覺,相較於跟很精明但是相處起來需要步步為營的然共事,伊多更偏向和褚冥漾當一輩子的上司下屬,更希望自己的生命是奉獻給前者。
 
人都有私心,即使是他也不意外。
只可惜漾漾並不適合那個位置,而他……也不能夠因為純粹的喜好,就隨意去攪亂那孩子的人生。
明明想得很清楚,可在看見褚冥漾走向平凡的道路,和自己越來越遠時,他竟然恐慌到出聲喊住他。
望著不斷放大的距離,獨自走在另外一條路上,伊多沒辦法不感到寂寞與失落。
 
這麼脆弱,一點也不像他。
 
原以為在經歷過繼承者爭鬥的種種後,這些纖細的情感早已經離自己很遠了,現在看來,只是沒遇到可以讓他坦露心性的人而已。
 
摀著臉苦笑了一下,在放下手時伊多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接觸到瑪雷戒指。
凝視著雕工精細的寶石,一道想法忽然竄進他的腦海裡。
 
如果白陵首領跟葛蘭多家主,注定要有親如手足的情誼,那麼,為什麼他在面對然時,卻總是只感覺到疏離?
 
那個少年很優秀,太優秀了,強悍到伊多都覺得即使沒有黑手黨的權勢,光靠他自己就足以做到任何事情。
 
黑手黨最初是為了保衛家園而存在的,發展成現今這樣左右政權、控制政府其實已經太過了。
經歷過無數的爭鬥與談判,才好不容易達成如今的平衡,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不論是交涉手腕還是力量都霸悍無比的繼承人,對於白陵與黑社會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更多的權力、更強悍的武裝……真的是白陵與葛蘭多需要的嗎?
 
好不容易釐清的思緒這樣一攪和,頓時又亂的像被貓玩過的毛線球。
 
還好,雙胞胎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夜也還很深,伊多曉得自己會有非常多時間去考慮這些沒人可以教導他的事情。
無論是他的事情、還是這個世界的走向,都該好好想想了。
 
 


 
褚冥漾升上了國中之後,意外交到了一個朋友,叫作衛禹。
 
含笑看著眼前的人,眉飛色舞地講訴和同學相處的種種,伊多一顆擔憂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他原本還很擔心漾漾換了環境會適應不良,繼續被同學欺負,現在看來….雖然十二三歲還是很青澀的年齡,但比較早熟的人也開始脫穎而出了。
 
他會慢慢的交到更多朋友的,真是太好了。
 
正當他盤算回頭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雙胞胎時,原本一直說著瑣碎事情的人忽然話鋒一轉。
 
「伊多知道Atlantis嗎?」
 
心臟猛地一縮,隔了幾秒伊多才顫顫地開口「怎麼突然提到Atlantis?」
他當然知道這所學校,許多優秀的人才都出自那裡,最重要的是,歷史中白陵好幾位首領都曾經就讀過。 
 
Atlantis軍事學院之首,即使是沒有任何基礎的普通人,只要考的進去,熬過繁重的訓練與課業後,不出太大的意外基本上都能夠在裡世界裡待下去。
 
如果漾漾去那裡唸書,成為白陵首領就不再是一點希望都看不到的事情了。
 
伊多忽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原本很自然擺放在身側的雙手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位子。
 
「今天老師提到未來的志願,衛禹跟我說想以這所學校為目標,但是我查了一下他的分數蠻高的,不是那麼好考,所以就想問問看已經出社會的你,這所學校在業界的風評怎麼樣。」雖然認識很久,但臉皮薄如褚冥漾,打探消息這種事即使對著熟人做,也還是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Atlantis學院的風評?
在業界當然非常好,但是在學子中的風評就有點…………大多數進去唸過的人對於母校的評語似乎都是人間煉獄。
 
望著笑得呆傻天真的少年,伊多神色微妙了起來—到底要不要把這集天堂與地獄於一身的評語老實說出來呢?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不要這樣嚇一個孩子。
 
揚起優雅的笑,伊多語氣是一貫的溫和「Atlantis在業界的評價非常好,我認識的幾位戰地醫生都在那裡唸過書。」
 
醫生?
 
「我以為它是軍事學院?」
 
「是這樣沒錯,但是Atlantis和普通高中不同,它的學制近乎大學,除了一般科目外,似乎還有很多課程」說到這,伊多有些欠然的笑了笑「抱歉,因為它不是我的母校,所以我知道的很有限,不過我想學校的制度等到你考進去,自然會有人帶著你瞭解。」
 
這麼一說後,褚冥漾頓時也覺得現在說這些確實太早,自己太心急了「我想我還是先把國一的東西先唸好,考上了再說。」
 
他不語地淡淡一笑。
 
「伊多為什麼會想當醫生呢?」既然都談到這個話題了,褚冥漾腦袋一轉,發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對方這個問題。
醫生雖然受人尊重,但卻是很辛苦責任很重的職業,相處這麼久,他覺得伊多的氣質比較偏向大學教授,很優雅,靜靜坐在那邊翻著書都可以變成一幅畫。
這樣子的人,為什麼會走上如此辛苦沈重的道路?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伊多愣住了,他從來沒有去思索過這個問題,因為那沒有意義。
為什麼呢?
因為可以做到、因為必須要做到。
出生在葛蘭多的孩子,是沒有選擇權的。學習醫術是他們天生的使命,而他作為禁忌,帶著兩個弟弟,如果不努力出爬上首領的位子,或許哪一天就會死在家族中某個陰暗的角落。
 
他當然不可能將沒得選的事實說出來,想了想也只能把走上這條路後,寬慰自己的理由拿出來講「成為醫生後,我就可以治好那些我所愛的人,讓他們遠離痛苦,我會擁有從病痛中保護他們的力量。」
 
看著伊多臉上懷念的神色,褚冥漾下意識就覺得那應該是指雷多和雅多,畢竟他們以前似乎很常打架。
 
「你後悔過嗎?」
 
「沒有。」比起前一個問題,這題他答得很俐落「在這一路上我所得到的遠遠超過失去的事物,還很幸運的遇見了讓我很珍惜的人,如果沒有成為醫生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是的,如果他沒有生在葛蘭多家族,如果他不是禁忌,就不會有機會和動力去拼命成為繼承者,也就不會遇到眼前的人了。
他和他,就會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原本很單純的回答聽在青春期的少年耳裡,頓時變得很奇怪,露出驚訝的神色褚冥漾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拋出一句
 
「伊多大哥原來有女朋友嗎?」所以才會一直戴著戒指?
 
「噗—咳咳….」本是淡定喝茶的人頓時極度不優雅的將茶水給噴了出來,白淨的臉上通紅一片,也不曉得是被嗆紅的還是在害羞。
 
到最後談話到底是怎麼收尾的,伊多已經有點忘記了,只有那句女朋友不斷在腦海中反覆出現—沒辦法尷尬的感覺實在太強烈。
任何一個人被事主這樣天真無邪的問,都會和他一樣如坐針氈的尷尬。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今天的一切,最重要的果然還是只有褚冥漾想將Atlantis學院當作志願去努力。
 
而自己,在那個時候沒有制止,反而鼓勵了他。
 
如果漾漾真的考上了,去念Atlantis……
伊多有預感事情將會往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一種可能性隱隱約約浮現在他的心中。
 
下意識地,他摸了一下戴在手指上的瑪雷指環。
 
 
 
 
 
 
 
 
剪不斷,理還亂。
原本需要思考的事情就已經夠多了,會面的時候又被接連扔了好幾顆炸彈,過沒多久褚冥漾病了一場,一陣忙碌後轉眼間人都要升國二了,他竟然還沒將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
 
每次一想到漾漾畫面總是會跳到那句女朋友,讓伊多只能無所適從的僵坐在沙發上,什麼裡世界今後的走向、家族的發展等等全都卡死在腦海裡。
 
按照進度他原本是要將自己的私人情緒整理乾淨,公正的繼續盡本分,怎麼他和褚冥漾的關係反而越來越混亂了?
 
他知道自己很難割捨這個孩子,在情感上甚至希望接下自己誓言的是人他,對於這份在乎與關愛伊多重覆定義了好幾次,卻從來沒有一次是戀人。
 
對於漾漾,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何況是一把烈火燒在一張乾淨的白紙上?
這個問題就像明亮的火炬無時無刻地烤著伊多的神智。
 
就在他煩到都想給自己開幾顆安眠藥的時候,像是嫌他還不夠忙似的,雙胞胎傳來消息—式青要前往亞洲了。
 
聽到的瞬間伊多的第一個想法是禍不單行,然後才是該怎麼辦。
亞洲很大,可以落腳的點很多,要怎麼在剩下的這一年內讓式青輾轉到台灣來,將會是這趟任務是否能成功的關鍵,為此雙胞胎需要自己以客戶的身份去接觸他。
 
「我以為你們會想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任務?」意外地挑眉,將電話夾在頸邊伊多手邊的動作沒有停下,俐落的翻鍋煎蛋。
 
『是這樣沒錯。可是情況有點特別……這兩年下來我們發現式青非常挑客戶,即使開出去的價碼很高,但如果...』雅多後頭的話很小聲,全都糊成一片。
 
「如果?」弟弟們吞吞吐吐的反應讓伊多料理的手一頓,忽然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後面的話是他不想聽見的。
 
電話那頭傳來深呼吸的聲音,接著是雷多豁出去的大吼
 
『如果不是美人他還是不會接辣!!!!!!!!!!!!』
 
手一滑,鍋子的角度一歪,原本快要完成的蛋就這樣斜斜地飛出去。
 
盯著掉進水槽裡的食物,伊多揉揉額角嘆了口氣,話筒的另外一頭雷多還在不停解釋除了需要長相還要氣質符合云云,不是易容就可以解決….很詳細,但是他已經聽不下去了。
簡單來說,就是希望他去色誘那位是吧?
 
他該感動雙胞胎對自己的色相很有信心嗎?
 
「………………….我知道了。」
 
可能是感覺到他話中的疲憊、也有可能是出於愧疚,談完正事後雷多雅多忽然關心起他最近過的怎麼樣。
 
『漾漾升上國中後適應得還好嗎?』
 
「很好,他交到新朋友了,叫作衛禹,是很早熟懂事的孩子。」一想到那個緬靦的少年,伊多的表情頓變得很柔和,心情似乎也沒那麼糟糕了。
 
『那你和他,還好嗎?』
 
「什麼?」錯愕地呆了幾秒,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是指誰「還是跟平常一樣,一個月定期見一次。」
 
『你曉得我們不是問這個。』兄長刻意模糊焦點的行為讓雅多不滿了。
 
家用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適時救他脫離困境。
 
「我沒事,你們自己小心點。」不顧另外一頭的抗議,匆匆結束通訊,走到客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伊多接起話筒—果然是產品推銷。
 
客氣的謝絕所有試用試吃,掛掉電話,還沒吃晚餐的人抬起頭,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忽然發起呆來。
 
還好嗎?
他能老實說不好嗎?
 
雷多和雅多正在進行風險那麼高的任務,縱使心裡有再多事情,他也不願意這時候說出來,讓他們操煩擔憂。
兄長應該要是弟弟們的支柱、保護人的存在,而不是扯後腿的角色。
雙胞胎都拉下臉說需要自己幫忙,他也是該振作了。
 
伊多決絕的走進浴室,狠狠洗了把臉幫自己提神。
 
什麼都不做,光是空想是沒有意義的。
要忙得事情還很多,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沈浸在情緒裡,漾漾的事情…既然他無法乾脆俐落的給自己一個答案,那麼估且就當作是時間還沒到吧。
 
總有一天,他心裡頭會有很清楚的答案,告訴他這一切到底算什麼。
 
 
 
 
 
 
 
 
或許是因為靜下心的關係,之後的事情意外的很順利。
式青沒有懷疑的和他建立起長期合作關係,最終,他們如期將人引到指定的地點—置於到底會不會答應,就是褚冥玥的事情了。
 
完成任務後,白陵然信守承諾的對外表示支持雷多雅多繼承龍牙。
家族在歷經數個月的爭執後,總算拍版定案答應讓雙胞胎接下那個位置,從今以後與自己一同為白陵效力。
 
時光飛逝,漾漾先是上了國三,接著如願考上了Atlantis,等到雷多和雅多領到戒指,回到他們闊別三年多的小天地時,人已經開開心心的上學去了。
 
說開心,好像也有點太過了,根據他們收到的消息,漾漾第一天上學就看到校門口爆炸,最後是腳軟的被代導學長拖上樓去。
 
Atlantis學院最著名的制度之一就是代導人制度,而褚冥漾的代導人,颯彌亞.伊穆洛.巴瑟蘭更是他們在學院中的兩位接頭人之一。
 
另外一位是羅林斯.提爾,保健室的負責人,會和這一位合作實在是出於無奈—看著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伊多頭痛的拒接電話。
 
要不是褚冥漾的病例不能外流,為此需要提爾的配合,他也不會把自己的聯絡方式交給這位………..很喜歡美麗事物的輔長,害自己三天兩頭被電話騷擾。
 
「殺手家族的人跟漾漾走的很近,」指了指資料中的幾個名字,雅多皺起眉顯然對於這種發展不是很滿意「需要上報給門外首領嗎?」
 
而一旁的雷多難得沒有蹦過來附議,垂涎三尺地盯著手中的相片,看著那顆每根毛都不同的七彩台客頭,他忍不住著迷的呵呵喝亂笑,偶爾還會穿插幾句這顆頭真的是藝術品什麼的。
 
對於自家兄弟中邪般的執著,雅多在暴揍對方一頓害自己也狠狠痛了好幾天後,終於徹底心死決定無視—但也只是大部分的時候,偶爾雷多太超過時,他還是會忍不住出拳打過去。
任誰看到自己的臉露出集下流變態於大成的表情,肯定都會和他一樣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額角青筋跳動,十萬分的想要把那張犯病的臉揍歪。
這真的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他們長太像,光是看弟弟露出那種表情,他就有種自己的臉被那顆毒蘑菇頭褻瀆的感覺。
 
「別鬧了。」就在雙胞胎一觸即發時,伊多適時的出聲喝止他們,彎曲的食指輕敲著資料,看著上頭的兩個名字,他不禁有些猶豫。
 
雖然褚冥玥找了颯彌亞和式青照顧漾漾,但他們兩個只負責將資料回傳,真正整理、從中挑選出比較重要的部分上報,是他們自願做的差事。
 
雙胞胎認為需要回報的是西瑞,但他覺得…..應該是九瀾的部分比較需要報告。
截至目前為止,羅耶伊亞三子都沒有做什麼會危害到褚冥漾的事情,甚至還教了他不少東西,明明是這樣,可伊多看著回傳的情報,一股不安在心裡頭蔓延。
 
說不上是為什麼,但這就是問題所在,隨便拿沒憑沒據的東西去煩門外首領是會被轟回來的。
 
「上報西瑞的事情就好,要不要讓他們兩個人深交門外首領會判斷。」暗暗嘆了口氣,到最後他還是決定理性一點,不要冒這個險去給別人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雪野、史凱爾、席雷在到羅耶伊亞…..漾漾進入學院之後結交的朋友幾乎都是古老家族的成員。
或許是因為自身背景複雜,見過的事情多了,這群人對於外界盛傳的種種衰人事跡並不像常人一般排斥害怕,所以褚冥漾很順利的和他們交上朋友。
 
其中有數個家族彼此甚至是敵對關係—這讓伊多很意外。
古族之間的仇恨經歷過數十代的鮮血淬煉,是非常難解的,漾漾能夠互不衝突的和雙方成為朋友,在沒有勢力與手段的情況下,可以說是交友天分極佳。
 
這孩子其實很討人喜歡,會被排擠是因為言靈能力不受控制的關係,這點伊多一直都曉得,不然也不會那麼喜歡和他出去了—但在自己身上印證和在別人身上得證是兩碼子事。
 
很多人會覺得,與其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可事實上討人喜歡、受歡迎是非常重要的,擁有好的人緣處理事情來絕對可以事半功倍。
 
在這點上,比起能夠讓人真心喜歡的褚冥漾,擅長謀略談判的然確實差了一些,少了大空的影子…………..思及至此,伊多的臉色猛地變了。
 
是的,回傳的資料帶給他的既視感就在這,他竟然覺得漾漾比起然更有大空首領包容的架勢?
 
「伊多?」將訊息用加密的方式傳給門外首領後,雅多放下手中的器具一抬頭就看到兄長陰晴不定的表情「怎麼了?」
 
就在他想要答沒什麼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從魔障中回神的雷多搶先一步「不要又跟我們說沒事!」
 
他們回來前就有感覺到兄長的不對勁,但是礙於任務、也明白伊多不希望他們分心所以當下才沒有追問,可現在塵埃落定,他們平安回來了,那麼無論是什麼煩惱雙胞胎都不希望哥哥在獨自背負了。
 
看著雷多雅多堅持的神色,伊多曉得這一次沒有那麼好唬弄過去了,轉過身、替所有人泡了一壺茶後,才拉開椅子坐下來,將這些日子以來的煩惱慢慢地說出來。
 
白陵然繼位的好壞以及裡世界今後的走向,還有戒指擇主的疑問—除了對褚冥漾朦朧不清的感情,與放在心底的失落惆悵沒有說,其他的事情伊多通通一五一十的交代出去。
 
雅多環抱著胸口,坐在一旁的雷多端正了神色,兩個人同時板起臉來,一時之間讓人分不出來誰是誰。
 
「你的意思是,漾漾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白陵首領嗎?」
 
「恩。」一直以來放在心中的猜測,忽然被這麼直白的說出口,讓伊多苦笑了一下。
頓了好一會,他才艱難的開口,彷彿用全身的力氣說話「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不光只是親近感,漾漾…雖然不具備鬥爭的手腕,但做為領袖的個人魅力卻不比然還要差….能跟古族擁有交情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看著桌面上的資料,伊多的眼神閃爍「白陵已經太強大了、強大到遠超過任何黑手黨,即使是敵對的耶呂也無法將手伸進各個國家。在這樣子的情況下,他們…..我們真的有需要一個更加霸悍的首領嗎?」
 
雙胞胎沈默了一會,然後由雅多開口,語氣是難得的冷酷
 
「權勢需要用力量去鞏固。」
 
「可是這引發更大的戰生!」嚴厲的這麼說完後,伊多猛地站了起來,激動的雙手撐在桌上「一旦戰事爆發,首先被犧牲掉的就是最底層的無數生命,為了過度膨脹的權勢與利益,這麼做值得嗎?」
 
「伊多…」看著兄長難得發怒的樣子,雷多叫喚的聲音帶了些猶豫,褐色的眼眸中轉著複雜的流光「雅多的意思是,即使我們不願意去招惹別人,一樣還是會有人因為這些而想害我們,如果不能夠保護自己,所失去的將不會只有權力而已,那些追隨我們的家族也會一併受到傷害。」
 
白陵走到今天,樹立的敵人無數,多少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往後退個半步就會有許多人衝上來想打落水狗。
一旦失敗,失去的可能是權勢、地盤,或者家族成員的性命,還有他們的妻與子也都會受到牽連,滿門被滅都是時常發生的事情。
所以他們只能往前走,即使這條前行的路是用戰爭的屍骨開拓出來,也寧可繼續如此,也不願意在人性與和平協議之間下任何的賭注。
 
敢反抗就屠戮掉,背叛者絕對死路一條,所謂的協議就是臣服狀,要不成為白陵的附屬家族、要不就是敵人,在絕對力量的碾壓下,任何商談都毫無用武之地。
 
死別人沒關係,不要死自己人就好。在團結幾百年的古族中眼裡,一千條無辜的人命都還沒有家族成員的半條命重要。
 
這就是黑手黨家族狠厲的向心力,齊心協力保護自己人,集火抨擊阻擋在前的敵人。
 
「我明白,但是………」
伊多當然曉得這種必要之惡,白陵看似風光實則走在崖邊的處境也都知道,可連試都不試就放棄—他沒辦法接受這種結果。
從小就在戰爭中磨練醫術,可以說他的醫術有多好,見過的血腥鬥爭就有多少。
所以伊多遠比雙胞胎更要瞭解戰爭的殘酷,那些畫面清楚的刻印在腦海裡,無時無刻提醒著他,這是你未來要做的事情。
所以對於然的強大,他欣慰的同時卻也極度的不安。
也因此,當褚冥漾展現了不同於任何首領的溫和大空氣質時,伊多驚訝、擔心的同時,卻也隱隱約約的開始期盼。
驚訝、憂慮於這孩子能否真的脫離與身俱來的黑手黨血液,一方面卻又矛盾的想,漾漾或許並非他們所認為的,那般不適合首領的職位,如果….是這孩子的話,或許白陵一族有機會擺脫征戰四方的宿命。
 
他忍不住如此期盼。
 
就像在跳舞一般,抱持著不切實際的希望與奢求前進一步,然後又因為理智而退回來,在複雜的局面與角力中,他的心智不知不覺間也混著起來。
不再是大公無私,只求人平安長大,而是懷抱私心,希望這孩子能夠成長為他理想中的模樣。
 
「……………….」雅多沈默的看著自己消音的兄長,在心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伊多的個性太溫柔了,面對這種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別人的選擇,往往會選前者,而這,絕對不是一個黑手黨會有的想法。
至少他跟雷多不會這麼想,在他們心裡無論多少人命都絕對不會比兄長還來的重要。
從這點來看,他們已經是合格的黑手黨了,而伊多….並不適合這條路。
要不是為了保護他們,大哥也不會選擇成為繼承者,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但就像伊多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想成為龍牙那樣,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所以雅多有時候難免會覺得,兄長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許就是被他們雙胞胎給拖累的。
 
就在氣氛陷入某種沈重的低迷時,客廳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我去接!」離的最近的雷多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帶著如獲大赦的表情跑過去。
 
講了一會,掛完電話又急沖沖的跑回來。
 
「冰炎成功把漾漾從保健室帶出來了,現在吃了藥在昏睡,我們有一個小時的探訪時間。」
 
這麼說完後,原本還坐在椅子上的兩個人也跟著彈起來,各自快步去打包可能會用到的藥物。
一個小時,扣掉去的車程也只剩下四十分鐘,時間很緊湊。
 
當他們風風火火趕到現場的時候,還剩下不少時間。
從別墅的後門鑽了進去,跟等在門口的冰炎點過頭後,伊多立刻進入工作模式。
 
用最快的速度將儀器固定好、展開,在雙胞胎的幫助之下,他動作熟稔的開始對傷口進行檢查,然後是全身的例行檢測。
褚冥漾自從念了設備完善的Atlantis學院後,受了傷大部分會直接進入保健室治療,而不會像以前一樣轉入市立醫院,這增加了伊多工作的難度,要怎麼在人沒發現的情況下完成治療,保密性的維持成了需要嚴肅考量的議題。
 
這件事在提爾輔長願意成為接頭人後,有了解決方案—小傷保健室會負責治療,需要全身麻醉或者半身麻醉的手術,則由伊多完成。
除此之外,褚冥漾的病例必須要定時回傳給他們,畢業後將所有紙本資料銷毀。
另外還有定期的抽血檢查等等,也都需要接頭人的配合。
 
可現在提爾忽然悶不吭聲的請假好幾個月,直接把工作甩給羅耶伊亞三子…………伊多覺得稍早前自己掛人電話的舉動,實在太不划算了,他應該要接起來和提爾好好談談他的不負責任給別人添了多少麻煩。
 
不論九瀾的醫術好或不好,算不算的上是拔尖,只要不屬於秘密合作的一環,他們就不會對他放心,也才會拜託冰炎去把人接出來。
 
又忙了一會,終於趕在時間內完成所有檢查,匆匆收拾過東西後,抹掉額頭上的汗水,伊多朝等在旁邊的人露出欠然的微笑「這次麻煩你了,臨時拜託您真的很抱歉。」
 
「你真的是葛蘭多的繼承人?」皺著眉頭這麼問,冰炎曉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但是面前的青年實在是太過……….溫和,身上沒有一點血腥味,平靜溫柔的眼神絲毫沒有黑手黨兇殘的影子「伊多.葛蘭多?」
 
雖然私底下通訊過很多次,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萬一發生認錯人的事情就搞笑了。
其實,冰炎會這樣懷疑,主要還是因為面前的青年實在太過溫柔、一點也不像黑手黨。
 
無心的問句與表情一下子又讓伊多聯想到出門前發生的事情,苦笑著拔下手中的瑪雷指環,作為證明身份的物品遞了過去,他端正了神色「我是,能夠與少年成名的冰炎閣下合作,是我們的榮幸。旁邊這兩位是我的雙包胎弟弟,也是下一任的龍牙繼承者,作為兄長的雅多,以及弟弟雷多。」
 
翻轉檢查了一圈,確定是真貨後,冰炎斂起神色,彎下腰鞠躬「是我冒犯了。幸會,能夠從旁觀摩您行醫的過程,對我來說是很寶貴的經驗。」
 
雙方很有默契的結束恭維的話題,冰炎話鋒一轉「褚的情況還好嗎?」
 
伊多看著紅眸中的關切與慎重,不曉得是該驚訝於兩個人之間關係的友好,還是驚訝對方也同樣不信任九瀾。
 
「他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是沒有明顯的中毒反應,詳細要等我們回去驗血才知道。」既然被問了,伊多也不再客氣「漾漾在學校過的還好嗎?」
 
雖然已經從簡報上得知了許多消息,但面對面問,和看紙本資料的感覺完全不同。
 
「學業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克服,跟同學處的還算順利」簡單將自己看到的情況交代了一下,冰炎想了想對方可能擔心的點,才繼續說道「已經沒什麼人會找他麻煩了。千冬歲、萊恩以及西瑞看到都會幫忙把人揍回去,即使我沒跟在旁邊,也會有人護著褚。」
 
「謝謝你們。」鬆下一口氣,伊多發自內心露出微笑。
 
又交談了一陣子,他們才在人醒來前夕匆匆離去。
 
 
 
 
 
 
 
 
在見過颯彌亞後,伊多對這位接頭人的滿意度扶搖直上。
少年銳利的眼神、談吐中縝密的心思與優秀的判斷力,完全沒有辜負外傳的盛名,有如此優秀的人領著,漾漾會少走許多冤枉路。
 
就在他安心沒多久,那一天到來了。
 
那是與平常如出一轍的早晨,他煎著香腸,旁邊烤著麵包,植物奶油在桌上等著退冰,咖啡機正在啟動中,深焙好的咖啡豆已經被拿到流理台上,再過一會濃郁的咖啡香就會在屋裡蔓延開來。
 
掛在窗邊的白色沙幔隨著微風飄動,偶爾飛進幾片落葉與蒲公英的種子,雷多在陽台照顧剛種下的辛香料,最常用到的薄荷、香草以及九層塔,修剪著枝芽末端的紫色小花,盡可能延長植株的壽命讓葉子長的翠綠。
 
坐在客廳的雅多手邊放著工具箱,木桌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器具零件,一邊調整手中的槍枝,一邊靜靜沈思要怎麼改造才會更方便使用。
 
他們三個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氣氛就像尋常人家那般祥和寧靜。
 
忽然間,一個陌生的鈴聲急急的響了起來。
不是家用電話、也不是他們各自的手機,更不是平常的公務機,扣除掉這些也只有一支電話的鈴聲能夠讓他們感到如此陌生。
 
達成交易後,白陵然曾經交給他們一隻衛星電話,用來當作緊急聯絡的最後手段,這支電話平常不能使用、也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而當它響起時,除非伊多受重傷,否則必須是由他親自接起來。
 
出事情了。
這麼意識到的瞬間,他們幾乎是同時拋下手邊的東西,從不同方向奔向臥室。
最先趕到的雅多抓起衛星電話,轉過身、俐落的一拋,剛好到門口的伊多很有默契的接住。
 
「喂?」
 
『最近然有去找過你們嗎?』傳過來的並非預想中的聲音,而是褚冥玥—這讓伊多心裡頭的警鈴得更厲害了。
 
「沒有,發生什麼事了?」
 
『然很有可能失蹤了,從昨晚開始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人,也聯絡不上他。所有他習慣帶在身上的通訊物品全都被留在房間裡。』
 
白陵明面上唯一的繼承人行蹤不明,無疑是個勁爆的消息。
然而即使是這麼嚴重的事情,褚冥玥講起來除了語調比平常更犀利幾分外,並沒有太多慌亂的感覺。
 
『既然他沒去找你們就算了。這件事情不許聲張,任務也照舊執行,我會再通知你們後續該怎麼做。』
 
語落,也不等他回答就結束了通訊。
 
怔怔的握著話筒,伊多花了一段時間才消化完心裡頭的震撼。
那個從小到大都是一路碾壓對手,身影宛如巍峨高山不可超越的少年,忽然就從世界上消失了。
 
剎那間,無數的擔憂湧上了他的心頭。
 
誰能夠帶走然?他發生什麼事?
失去繼承人的白陵該怎麼辦?漾漾—
 
一隻手按住了伊多的肩膀,將他從恐慌中拉了出來。
 
「我們也去幫忙找吧,漾漾………..是門外首領的親弟弟,她會想辦法保護他的。」雅多看著難得慌了手腳的兄長,努力維持住臉上鎮定的表情。
 
是的,比起表哥表弟,褚冥玥是漾漾的親姐姐,關係還要更親一層,如果然真的失蹤了,她也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就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去,雖然冰冷的感覺依然渾身上下到處亂竄,但是伊多已經比剛剛還要沈穩許多。
 
看著一旁強裝鎮定的雙胞胎,他曉得無論事情有沒有轉機,自己都絕對不能夠繼續慌張下去。
他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宛如親弟弟的人需要照顧,光是焦急並不能夠解決事情。
 
「雅多,你去查飛航記錄,還有船隻的登記,雷多,我手邊有一份白陵產業的名單,你拿著這個徽章,去查查看然最近有沒有調用資金去做什麼。」
 
雙胞胎互看一眼,很乾脆的點頭「好,我們馬上出發。」
 
鎮定是會傳染的,尤其帶源者是年紀最大的兄長時,效果尤其顯著,原本還很不安的兩人頓時也跟著穩重起來。
 
確定他們情緒恢復後,伊多拿起衣架上的風衣,邊穿邊朝門口走去。
 
「我得去見一趟門外首領,晚餐不用等我了。」
 
扔下這句話後,他推開紅色的大門走了出去。
 
 

 

 

 
 
他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的瞎轉,到處找尋白陵然的蹤跡。
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水溝蓋不可以亂掀,雙胞胎早就一個個掀起來跳下去找了。
 
然而,好像嫌局面還不夠刺激似的,白陵現任首領忽然間就過世了。
 
收到消息時,雅多馬上聯想到一種自然災害名叫地震。
如果說候補的失蹤是九級大地震,那後續肯定會發生非常多的小餘震。
 
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沒有錯,原本穩定的局勢開始動盪,少了黑色帝王的鎮壓原本就不是什麼善茬的各路黑手黨開始蠢蠢欲動。
 
他們三個遵循褚冥玥的指示,連日來在各個同盟家族之間奔波—雖然對於自身的家族沒什麼好感,但這種時候他們不得不承認,葛蘭多這個姓氏還是非常好用的。
眾所皆知,世代效忠於白陵的兩大家族,一是執掌治療的葛蘭多,二是瓦利亞的沈默森林。
他們就像兩尊門神,守在帝王跟前,是王權的象徵、指標,在經歷百年的生死相隨後,更是足以讓小家族心安的存在。
如果兩大家族態度沈穩,那麼還在觀望的黑手黨,就會認為白陵內部的局勢並沒有像傳言中的那麼糟—相反的,如果兩大家族沒有隨侍在側,那麼當代白陵首領的處境可就不太好了,嚴重點繼承的正統性甚至會受到質疑。
 
表面上是帝王選擇了他們,可實際上或許也有他們選擇了白陵,這一層面的意義存在。
 
雖然以前隱約有感覺到,但近來和惶恐不安的小家族接觸多了,實際聽見他們的想法後,雙胞胎對於這種名面上、暗地裡權勢消長的關連性清楚許多。
 
理解了,所以開始能夠明白為什麼大哥深鎖眉頭,獨自坐在桌前沈思的時間越來越長。
如果依然找不到然,照這樣下去為了要穩定局勢,漾漾的身份或許就得曝光,到那個時候為了讓同盟的家族信服,他們可能必須要……..做那件事情。
 
一想到那種可能性,雅多的心臟忍不住狠狠一顫,雖然打從出生神就沒有庇佑過他們,但他還是希望,就這一次,一次就好。
不要發生那種可能性,這樣子對伊多而言實在太殘忍了。
 
但神好像還是沒有收到他的禱告。
二十幾年前遺忘了他們,這麼多年後依然不肯垂憐他們三兄弟。
 
過了幾天,褚冥玥打了過來,說漾漾已經知道然和黑手黨的事情,並且同意繼位成首領。
 
『他的根基還很不穩,最快讓那群老不死閉嘴的方式就是得到兩大家族的表態支持,哈維恩表示他可以說服沈默森林的長老,至於你這邊……….我希望你可以跟漾漾先見一次面,以葛蘭多家主的身份。』利索的這麼說完後,伊多原以為對方會像往常一樣乾脆的結束通話,沒想到這次卻沒有。
 
隔了一會冥玥才說話,聲音中的冰冷消失了,語氣更是難得的柔軟
 
『做的到嗎?』
 
她這麼說著。
明明是帶著暖意的聲音,伊多聽起來卻覺得比千年寒冰還要冷上許多。
很冷很冷,整顆心臟彷彿被凍住無法跳動。
 
或許,不再跳動還比較好,至少不用面對之後要發生的事情。
 
「…可以。」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著。
 
『好,那會面的時間訂在兩天後的下午三點鐘,地點就在葛蘭多本家。』
 
這次通話真的結束了。
呆滯地聽著嘟嘟嘟的空響,伊多久久無法回神。
 
 
 
 
 
 
 
 
他曾經做過一個美夢。
在夢裡,褚冥漾是他效忠的首領,接受了誓言和他一起背負這個沉重的黑色帝國。
在夢裡,他在漾漾懂得人情世故的二十歲,和他坦誠一切,卸掉所有謊言與欺瞞,兩人痛痛快快地談了一場,將彼此的記憶徹底重疊。
 
一切都很順利,沒有排斥與不諒解。
 
然後,他忽然就得清醒過來,因為夢已經被現實這把榔頭徹底砸碎。
 
眨眼間,他就要完全褪去保護色,赤裸裸的直面那個人。
在將所有的付出說出來之以前,他得先告訴他:這是場持續了八年的騙局,你所熟悉的、關於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到那個時候,漾漾會用什麼眼神看他?
 
伊多不敢、也不願意細想,他無比想順從本能逃避這件事情,但是他不能。
因為兩天後,是白陵首領與葛蘭多家主的第一次會談,而不是褚冥漾與伊多•葛蘭多的再會。
所以他必須強迫自己針對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擬定好相應的對策,讓會談順利完成。
 
現實以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強逼他撕下蓋在身上的偽裝,就像是活生生剝下人的皮膚那般,殘酷、不講道理。
那會很痛,非常非常痛。
可又能如何?
即使如此也還是要硬著頭皮上,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至少,當這一切發生完後,漾漾會成為他的首領....還有一個部分是值得高興的不是嗎....
 
伊多反反覆覆的這麼催眠著自己。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很快的、那一天到來了。
 
不讓雙胞胎留下來,拒絕了陪伴選擇獨自面對的人坐在房間內,靜靜地等待對他而言宛如死刑的會面。
 
身為古族,葛蘭多的家底到底有多豐厚從室裝就可以看出來。
 
這間房間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巨大的銀色吊燈懸掛在挑高的拱型天花板,以最大盞的為軸心小盞的吊燈呈放射狀往外排列,溫暖的黃光流轉在雕琢精美的圓柱上,優美花紋的邊緣鑲著明亮的銀絲,光順著絲線走,讓整根柱子遠遠看過去像在發著微光。

打開房門,首先踩上的是自然紋路的白色大理石,然後是深藍色繡著細密銀邊的地毯,順著光亮的石階往下走,在離開最後一階樓梯後,踏上擁有菱紋的大理石,米黃的色澤無疑是最有質感的帝諾米。
 
來到中央後,和周圍華貴的室裝不同,擺在正中間的石桌沒有絲毫的光澤,但是放在那卻一點也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因為這張桌子是以西方的龍為型,用巨大的岩石一體雕塑而成。
那是一隻四腳著地,收攏翅膀伏低身體的白龍,不同於其它龍雕要不凶惡、要不驕傲不可一世的模樣,這隻白龍神色溫和,姿態不嬌不傲,回首望向門口的龍首,作為眼睛的藍寶石被刻的栩栩如生,看著就可以感覺到眼神中的溫順柔和。
 
這頭沒有凶獸氣場的白龍,正是葛蘭多的家徽,也因此議事的長桌才會採用牠的型態來雕塑。
當他們在此處爭執辯論、決策時,象徵先祖與家族精神的白龍就會在旁邊靜靜看著,藍色的眼睛仿佛有洞悉一切的魔力,如果背叛家族、為了私利偏頗某些決議的人,被主位上的龍頭這麼盯著往往都會極度不自在,有些甚至會心虛到無法言語。
 
這裡對所有家族成員來說,是帶有靈性宛如聖地一般的存在,非到家族存亡之際絕不會輕易在裡頭議事。
 
但是伊多借來用了,這塊讓許多人渾身不對勁、心底暗暗發毛的地方,他卻覺得很舒服。
坐在主位上看著整間的冷色系,無論多麼忐忑不安的心情都能夠慢慢恢復,一旁公正溫順的白龍也讓他倍感親切。
除此之外,至所以選擇這裡,是想要提醒。
在先祖的目光之下,時時刻刻的告誡自己,作為首領的責任與承擔,堅定心中的意志。
 
你要完成任務、必須要做到。
 
伊多不斷的在心裡頭重複這句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時針走到三的位置時,門口的方向傳來腳步聲。
 
他聽見引路人說到了。
 
過沒多久,緊閉的大門被一隻手推了開來,白色的手掌按在雕滿銀色花紋的門扉上,然後是黑色的衣袖以及棕色的長靴。
 
往前走幾步,冰炎向伊多點過頭後,退到了旁邊讓出空位給後頭的人。
 
那個他等待已久的人,看著壯闊的室裝怯弱地往前幾步,連日來的衝擊讓他的臉色明顯憔悴下來,黑色的眼睛在偌大的房內飄動,從大燈瞄向樑柱,在到兩旁的壁畫與腳下精美的地毯,最後順著石階往下,停留在主位上。
 
褚冥漾的表情一瞬間完全凍結,前一秒的好奇還凝結在臉上,來不及褪下。
 
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熟人,他完全講不出話來,兩隻腳仿佛跟身體失去聯繫,動都動不了,整個人只能僵在那。
 
他今天是來見葛蘭多的首領,爭取支持的。
但是,在那裡的人是伊多,而且還坐在只有首領能坐的主位。
頭有點暈。
看著富麗堂皇的房間、他忽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好陌生。
 
這個世界、然、式青、冥玥、伊多…突然全都變成了陌生人,曾經他以為的熟識全都成了一種可笑的自以為是。
會不會下一秒就有人蹦出來說,其實連你都是假的?
本是荒唐的想法,現在卻覺得無比真實。
 
所知道的世界是假的、一直以來親近的人們也是假的,連自己都是假的,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了。
 
恐慌的感覺向他襲來,心裡有股聲音一直在尖叫著逃走。
 
想要逃離這裡。
顫抖地往後退了一步,褚冥漾撞進一個胸膛。
抬起頭,先是對上那雙紅紅眼,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撞到了誰。
 
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才發現嗓子已經啞掉發不出一點聲音,喉嚨緊緊地縮了起來,呼吸連著心臟一同往下沈滯。
 
他好想問學長,到底該拿什麼去面對。

伊多是除了然跟冥玥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
如果連他都在騙人的話,褚冥漾實在不知道還可以相信什麼。
 
那個一直以來都聽的見他在想什麼的人,沒有回答,只是沈默的推了推他的背說道「如果你想成為首領,就必須越過這一切往前走。」
 
很輕的聲音,可是進到耳朵裡每一個字都重的可怕。
褚冥漾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但是不能、至少現在不行。
因為他必須要完成會談、爭取到支持,成為首領。
 
抖著腳慢慢往下走,看著主位上的人影越來越清楚明顯,每踏一階,他就覺得又有一段放在心裡頭的回憶與感動被徹底撕爛。
那些純粹的情感、巨大的感動,在別有居心的接近面前,都像是場轟轟烈烈的笑話。
 
自以為是、自以為是、還是自己為是。
原來,全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
 
走到最底、站在石桌前,他的心宛如廢墟般慘烈破敗,眼眶因為強忍情緒而通紅成一片。
 
捧在掌心守護了無數年華的孩子,強忍著痛用宛如要入地獄般,緩慢、排斥的步伐,走到自己跟前..............伊多握緊拳放任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裡,唯有如此,才能減輕幾乎要迸裂胸口的心痛。
 
他整個人幾乎要被滿溢出來的痛苦給狠狠撕成兩半。
 
漾漾推開門後的每一個反應,對伊多而言都是酷刑,他有多擔心、有多疼愛這個人,所受到的傷害就有多大。
在漾漾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時,他一顆心懸了起來,而當那雙黑眸沒有流露出憤怒時,他悄悄鬆了一口氣,然而很快的,他放下的那顆心又被對方想要逃走的舉動給徹底砸碎。
 
褚冥漾沒有恨他,卻也不會再接受他了。
他們,很有可能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了。
 
八年,整整八年他排除過無數可能會傷害到這孩子的事物,卻沒想過到頭來傷他最重的竟然是自己。
 
「漾漾,過來坐吧。」其實他應該要喊首領,然後禮貌性的站起來,而不是無禮的直呼上司的小名,唐突的推開桌子站起來。
 
可這些虛禮伊多都顧不上了,現在的他被一種將要失去珍寶的恐懼給包圍著,活像溺水的人朝著天空伸出手無力的掙扎。
 
明知道這次會面就是要劃清彼此的關係,卻還是繼續用鄰家大哥哥的語氣講話。
這麼做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他不曉得、沒辦法思考,只能順從本能這麼說話。
或許,潛意識裡伊多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面前的人:我依舊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我依舊是。
 
可惜他的心思對方並沒有接收到,連日來的欺騙讓褚冥漾失去了對大部分人事物的信心,僵硬的點過頭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他旁邊,而是拉開第二主位的椅子木然地坐下來。
 
黑色的眼睛緩緩地抬起來,那一瞬間他們對上了眼。
和一路走來畏縮、逃避的舉動不同,漾漾的眼神非常筆直,像是把銳利的尖刀直刺過來。
 
被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誰都不會舒服,伊多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轉開視線,開始機械式的背出預先擬好的稿子。
 
比起徹底把話說開,替自己辯解,他選擇談正事,沈默地逃開。
 
這次會面不單單只是兩方首領碰面,知道對方的身份那麼簡單,為了穩定動盪的局勢,需要談的地方非常多。
然而,無論伊多拋什麼問題過去,褚冥漾都只是點頭搖頭,一個字都不肯說,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一個人唱獨角戲是很尷尬的事情,縱使準備再多的事情要談,在一題只花幾秒就解決的情況下,很快他就詞窮了。
 
房間裡頭很靜,靜到只剩下時鐘的聲音與呼吸聲,沈默像是毒氣一般在空氣裡擴散,疼痛的感覺由四肢百骸滲透進心臟。
 
曾經在咖啡廳裡從白天聊到日落,無話不談的兩個人,如今坐在肅穆的石桌前,離彼此最遠的位子,相對無語。
 
最好的朋友、最陌生的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切都那麼讓人窒息。
 
或許是被氣氛逼到瀕臨崩潰,看著那雙眼睛伊多不曉得自己是從哪裡擠出勇氣,竟然開口打破沈默問出了那句話
 
「漾漾,你恨我嗎?」
 
褚冥漾整張臉猛地刷白,盯著他,很久很久之後,才不發一語地推開桌子,站起來掉頭走開。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的放大。
伊多看著那人決然的步伐,覺得每一步都是劃在他的心上。
直至整顆赤誠的心滿目瘡痍、血肉模糊。
痛徹心扉,莫過於此。
 
待人走遠後,他這才難過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落地窗的位置一會談並沒有花到多少時間,天空依然是金橙色的,現在依然是下午。
 
漾漾離開時的畫面,一直反覆出現在伊多的腦海裡。
 
應該說,剛剛那短短的半小時之內,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讓他刻骨銘心。
震驚、錯愕、不敢相信,再到排斥逃避、相對無語,最後答不出來恨還是不恨,頭也不回的離開。
苦心經營了八年的感情,在半小時之內遭遇如此劇烈的轉變,無疑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堅強如他,在經歷完這些後也覺得累了。
 
不想要再忍受悲傷,壓抑心裡頭難過的感覺了。
即使知道自己必須要冷靜,不可以沉浸在情緒裡,但是激烈洶湧的情感已經快要將他吞沒,再不排除的話,伊多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不思考道理責任、不再考慮別人的事情,就只想著自己的事情。
他需要這樣子的一段時間,立刻、馬上、不能再等。
 
放空自己,木然地看向窗外逐漸走向黑暗的景色,他什麼都不想單純地享受一個人的片刻寧靜。
然後,一滴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溢出、滑落,沿著皮膚慢慢劃開他戴在臉上二十幾年的堅強面具。
 
他並不是生來就是現在的他。
最初誕生在這世界上時,他也和所有人一樣就是個純真的嬰兒,不知道禁忌是什麼、不懂兄長的責任、不明白承擔家族的決心,這些全都不理解。
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只是單純的讓自己生存下去,而不是為了誰為了什麼而拼命去犧牲自己。
 
一步步的往前走,揮舞著雙手伊多將自己的世界淨空,曾經喜愛過的故事書被收了起來、西洋棋盤生了灰塵,那些會讓他的心變軟弱的東西,他深呼吸一口氣,忍痛折斷。
 
他沒有白陵一族與生俱來的鬥爭手腕,而他的生活中又有太多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那些事情需要能力、需要殘酷與手段,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外加很多很多努力,唯一不被需要的就只有軟弱與善良。
所以他犧牲興趣、拋棄本性,徹徹底底排空自我。
 
這個世界改變了他、因為所愛所恨的事物,他改變了自己,成為了現在的他。
 
在這條漫長的黑色道路上,他走得很辛苦吃力,然而因為是自己選擇的,伊多從來沒有向弟弟們抱怨過,亦不曾感到後悔。
 
只是有時候、真的只是有時候,他也會因此感到痛苦與怨天尤人。
就像現在這樣。
 
如果沒有成為首領,以普通人的身份認識漾漾的話,他們現在還會是朋友吧?
如果沒有答應然、如果打從一開就沒有隱藏身份的話.......
 
後悔的想著,然而伊多心裡很清楚,不論有多少如果、無論重來多少次,結果都會一樣
 
因為他就是必須要成為首領、因為良善的本性,就是讓他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捲入鬥爭死去,所以他一定、也必須要答應然的條件。
 
而八年前誰又會料想到,和玩笑一樣的戒指擇主說,自己放在心裡頭不切實際的猜測,有一天竟然會以這種形式成真?
 
一件扣著一件,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被連結在一起。
或許,這世界上真的有命運也說不定。
 
所以他為此哭泣,為了無法掙脫命運的自己、為了失去一段情誼而悲傷、為了自身的渺小無力而落淚。
他失去了珍惜的人,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首領,在高興的同時又為了自己的可悲而心酸。
 
一滴兩滴三滴.....
一直以來都很堅強的青年,面向著窗、背對著門,迎著夜不斷的抹眼睛,然而悲傷怎麼樣都止不住、眼淚怎麼樣都停不下來。
 
到最後,他只能單手摀住眼睛,一隻手撐在窗台上,整個人宛如背負什麼痛苦般地拱起了背。
 
聽著房內傳出來的細碎嗚咽聲,雙胞胎的表情都十分不忍。
伊多不準他們參加會面,以防萬一甚至命人將他們鎖在房間裡,直到剛剛才被放出來,他們匆匆趕過來,見....聽到的就是這樣子的聲音。
 
要不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會有人敢亂跑進去,他們肯定會以為自己被人耍了。
因為在記憶裡,他們的大哥雖然溫柔歸溫柔,卻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
伊多的情緒總是很穩定,每當他們打開門,見到的都是大哥閒適自如的微笑,而當他們闖禍遇到危險時,才會顯露出嚴厲強硬的那一面。
 
無論是哪一種,都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難過地崩潰。
 
反應過來後,雷多伸出手往前幾步就想要闖進去,一旁的雅多趕緊拉住他。
 
「不要阻止我!你沒聽到伊多有多難過嗎?」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伊多不會希望我們看到他…….那樣子的。」搖搖頭,作為兄長,雅多冷靜的說道「我們在外面守著,等到動靜小一點在敲門進去。」
 
如果他們在那,伊多肯定會繼續逞強,這樣子反而會阻礙他釋放。
雖然哭是一種低落的情緒,可跌到谷底才能夠往上爬,適當的抒發並不是什麼壞事。
 
而且,伊多實在是一個人辛苦太久了,做什麼事都拼命去犧牲,偶爾像這樣脆弱,其實反而是好的。
 
想了一下,也覺得這麼做確實比較妥當後,雷多走到門口抱著胸,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那模樣就像是在和誰賭氣似的。
 
默默嘆了一口氣,雅多坐到旁邊,跟著沈下臉不說話了。
 
他又怎麼會不明白自家兄弟在生什麼氣?
漾漾的反應是正常的,任誰在這個時間點一口氣知道那麼多真相,都會是這個反應。
追根究底,伊多會被逼著成為首領、走到這一步,會經歷那麼多難過的事情,都是為了他們阿..........
 
雙胞胎無力的對自己生悶氣,而他們最尊敬的大哥,隔著一扇門為自己低聲啜泣。


後記

伊多的重點放在犧牲、責任以及溫柔。

溫柔的人比起其他人往往要承受更多傷害,做出更多艱難的決定,因為他們傾向犧牲自己。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多少會有過為了生存,不得不拋棄、放棄什麼的無奈,所以最後決定從這個角度描寫伊多(茶

希望看了會有共鳴感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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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希知道蠻多人都還是學生,會希望能夠場付,但如果要場付阿希就要預先墊錢。

所以希望只能場付的太太們先填個單,讓我知道一下數量....雖然現在場付跑單的現象很嚴重,但是多準備一點總是好的((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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